頭腦懵了一陣子,夏伊達才忽然意識到,這好像是……格雷·范塔西亞……老師?
范塔西亞給人的感覺是孤傲且難以接近的,可是此刻,他似乎是完全沒有責怪自己失態的行為,而是十分溫柔地用雙手環抱著她,柔軟的手指在她的後背輕輕地安撫著,略微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反覆地說著:「沒事了,不要哭。」
這……
當夏伊達終於搞清了狀況,這突如其來的窘迫可真讓人措手不及。她已經記起來了,當時是自己忽然沒了主張,才會這樣失態地抱住人家大哭了起來,這簡直是太丟人了!
范塔西亞看上去有一點點冷,可是夏伊達早在一開始就看出了,他其實是一個內心格外溫柔的人。所以,被自己這樣一攪和,想必他一定是十分為難的。
即使是心裡討厭,也絕不會在這樣的時候把她推開去!
夏伊達連忙鬆開抱緊了他的雙手,邊抽泣邊一迭聲地道歉。對方的雙臂輕輕地顫動了一下,似乎是有一些猶豫地,也放開了她。
抬起頭來的時候,對上的是一雙清澈的眼睛。
范塔西亞微微地蹙著眉,眼神里竟好像是滿溢的溫柔的關切。這樣的眼神似乎有些異常,太迷人,太容易讓人淪陷,甚至把夏伊達晃得頭暈了一下子。
「老師,你的衣服……」夏伊達臉燒得厲害,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沒關係,我的事辦完了,後面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了。」
格雷見她慌得顛三倒四的,忽然覺得有趣。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來遞給她,想讓她擦擦眼淚,沒想到女孩接過手絹,手忙腳亂地擦拭起他胸口被淚水打濕的地方來。
格雷嘆了口氣,捉住了她的手,把手帕接過來,親手給她擦乾了眼淚,又把手帕塞回口袋裡,牽著她在儲物間裡找了條破長凳坐了。
兩個人在略微尷尬的氣氛中沉默地坐了一陣,夏伊達的情緒才完全平靜下來。
地上,還躺著昏迷不醒的朱利安。
「別擔心,一會就醒了。」格雷看出了她的心思。
「我們……在這裡等著嗎?」
格雷點了點頭:「否則,解釋起來更麻煩。」
夏伊達猶豫了片刻,試探著問道:「老師,剛才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告訴他?」
格雷長眉微挑,不過,瞬間也就明白了她的心思——這個小丫頭,本來就是這樣子的人。
剛剛那個自稱朱理的傢伙清清楚楚地說過了,他存在的時間之內,朱利安本人是沒有意識和記憶的。她是把朱利安和朱理當成了兩個不同的人來看待,剛剛發生的事情確實比較不堪,她一定是不希望朱利安因為這件事情承受更大的心理壓力。
說起來,非常傻,有些不可理喻。她自己一定也不會忘了,剛剛她才是險些受了傷害的那一個。
但是……如果不是這樣,也許,在內心的深處,也就不會被她悄悄地侵入和接近了。
格雷點了點頭:「你來決定吧。但是,這個人,以後不要像今天這樣獨自接觸了。他畢竟還是有些不穩定。」
看似平靜地說著話,內心其實並不平靜,有一種深深的後怕。今天,幸虧自己在這兒,又幸虧自己多了個心眼,如果不是這樣,眼前這個地方,可幾乎是什麼人都不會來的呢!
她,也許會遭遇到極大的危險,甚至是傷害。
這樣一想,竟然忍耐不住地怒火中燒。
「那個……」女孩有些怯怯地問,「老師……怎麼會在這裡呢?」
那清亮的漆黑的瞳仁,帶著些好奇,又帶著些仰慕和感激地望著他,讓格雷的內心深處忽然一片柔軟。
連聲音也不自覺地跟著柔軟了起來。
「有劇團,約了我來看比賽,選苗子。一開始我就看到你們了,後來,你們班的……比賽結束了,我感覺情況有些不對,所以,就過來看一看,沒想到剛剛好……」
這其中省略了不少內容,包括看了朱利安·霍桑的一段比賽演出,感覺到的強烈的異樣。
在台上那個人的身上,格雷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極端情緒——這種情緒伴隨的結果,往往是不穩定和危機。
這時候,忽然有一些擔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