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2)

    「三爺,這位就是蘇小姐。」陳秋嵐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暖意。

    被她稱作三爺的男人,臉上冷硬的線條似乎動了動。他的嘴角輪廓鮮明,輕易一挑滿是銳氣。那意味深長的微笑,似分明似模糊,反將喜怒藏得更深了,讓人絲毫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輕輕皺眉責備秋嵐:「華姓注重未婚女性的名譽。蘇小姐一個人到我們這些粗人中間,不妥當。」大昱官話流暢標準。硯君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將眼睛掃向別處。陳秋嵐說:「蘇家還有一位女親。我這就叫來。」說完轉身出門。

    片刻功夫,瑟縮的金舜英和探頭探腦的墨君也被帶進來。仿佛是她散發的膽怯吸引了獵手,冰彌打量金舜英,不冷不熱地問:「夫人北上走的是哪一條路?」金舜英訥訥地回答:「當然是大新法定的那條路。我們是善良百姓,不敢不聽天王的法令。」

    「那條路難走,聽說車夫死在路上。你們孤兒寡母能安然無事,實在是好本事。」

    金舜英急忙擺手,「大人這樣能征善戰的人才算有本事,我們怎敢輕易用這種字眼!全憑運氣好。」

    冰彌又轉向硯君緊盯不放,慢悠悠說:「我們的士兵說,蘇家小姐半夜在楊村手刃歹徒。就是這位嗎?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回輪到硯君臉色慘澹。

    蘇家兩個女人一起噤口不語,冰彌並不催促她們,卻去看墨君。墨君覺得這房間裡靜得讓人敬畏,但也不至於十分害怕,仰頭打量這腦門上有刺青的男子。

    冰彌起身走到墨君跟前,蹲下端詳他靴子裡若隱若現的一件飾物,伸手抽出來。陳秋嵐與旁邊侍衛想不到小孩子身上居然有一把匕首,都要上前搜墨君的身。冰彌抬手攔住他們,猶自端詳那把匕首,臉上的線條又繃緊。

    黃銅刀柄頂端銅球上,寥寥幾刀雕出一個簡約的虎臉,看似平平無奇,卻有特點。銅鞘上了年頭,磨得十分光滑,上以同樣的刀法刻出虎身,線條顯得很淺。這樣的匕首,冰彌曾經見過一次:行刺的大庚刺客不慎掉落在地,冒著落網的風險返回來撿它。


    簡直是一模一樣的。

    「哪兒來的?」他豎起匕首問墨君。

    匕首是金萬賢的禮物,曾經傷過一個楚狄赫人。金舜英的直覺說大事不妙!還沒來得及抵擋,聽見墨君童稚無畏的聲音不帶遲疑:「路上揀的。」

    冰彌依舊一臉陰霾,「小孩子揀這東西幹什麼?」

    「保護我娘。」

    冰彌正眼看了看墨君,一言不發拿著匕首坐回他的座位,邊玩那匕首邊陰森森地開口:「心照不宣的事,兜著圈子說很浪費時間。朝代註定要改換,上下幾千年,有幾個舊朝代能死而復生?復辟不會有未來。現在還可以騙一騙人,騙那些害怕改變、害怕日子變得更過不下去的人。但人們真正需要的不是昱朝,是穩定的生活。你們走的路,註定同伴越來越少。」

    硯君與金舜英強作鎮定,可是效果很微弱。金舜英提了口氣,「三爺——」想說我們絕不是復辟黨,可男人聽見她開口就將目光投過來,金舜英好容易鼓起來的那口氣頓時散了,喏喏地嘀咕:「我想您是誤會了。我家老爺確實是頭腦頑固,瞞著全家闖下滔天大禍,害得我們流離失所。可是三爺您不能、不能因為這個,把全天下的復辟黨鬧騰都算在我們兩個女人的頭上呀!這也太瞧得起我們了……」

    冰彌冷漠地聽金舜英說完最後一個字,沉沉地開口:「你們的保人是陳景初。」硯君低垂的眼睛倏地揚起來,充滿警惕。冰彌仿佛沒有注意到,從容地說:「給一家復辟黨擔保的人,丟了火銃,恰好被復辟黨撿去了。」陳秋嵐聽到堂兄受指責,也不禁瞪大眼睛瞅著他。

    緊繃的空氣忽然變脆弱,似乎一次錯亂的呼吸就能引起天塌地裂。在冰彌的凝視中,眾人皆不敢隨便開口。

    「他不知道。」硯君迅速而僵硬地說:「他給我們擔保的時候,不知道我爹的事。這種事,換到三爺身上,會逢人就說嗎?」

    她盯著男人的眼睛,一口氣說:「大新是章法森嚴的地方,如有切實的證據說明我們與復辟黨勾結,三爺儘管照章辦事。無憑無據,反將與我們有來往的人一個個懷疑——不巧小女昨天去城牆上送過早飯,恐怕全城男子逃不出嫌疑,要讓您忙活一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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