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果然信守承諾,第二日一早,就有僧人捧著長生燈,送了過來。
外表古樸的黃銅燈被放置在紫檀木的圓桌上,泛著銅質金屬特有的光澤。知淺翹著二郎腿坐在桌旁,忍不住伸出兩根細長的手指,彈了彈燈身,那裡立即就傳來清脆的聲響,像是搖晃的風鈴聲。
「喂,你這麼喜歡待在燈里,不肯出來嗎?」因著長生遲遲沒有現身,知淺不斷用手指彈著燈身,打趣,「若真是這樣,我就將你還給如來了,免得還得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她的話音剛落,便有一陣青煙自黃銅燈頂部飄出,落到地上時,幻化出一個男子的人形。長生依舊穿著那件紫金色、領口大開的袍子,吊梢鳳眼向上一揚,別有風情,格外妖嬈。只是,他光潔的額頭不知怎麼了,紅腫的厲害,顯得有些滑稽。
「哎喲,小娘子下手真狠!」長生捂住自己的額頭,埋怨地斜睨了知淺一眼,道,「你說你沒事彈來彈去,將人家額頭都弄腫了,你要怎麼補償我?」
長生的性子果然絲毫未變,還是有些不正經、愛撒嬌。
知淺把玩著黃銅燈,笑道:「誰讓你遲遲不肯出來,我還以為你睡著了,非得讓人使勁彈上一彈,才能醒來。」
長生哀嚎一聲,齜牙咧嘴道:「這才幾日未見,小娘子就變得好生伶牙俐齒,壞得很!」
「是,我不是好人。」知淺無所謂地聳聳肩,「既然燈靈大人覺得我很壞,還是別同我一道離開了。不如,我將你還給如來,你便能繼續在這聖潔莊嚴之地清修了。燈靈意下如何?」
「不不不,不不不!」長生臉色大變,一臉驚懼,連帶著小麥色的肌膚都透白了幾分,「小娘子莫說笑,我可不要再留在佛界了。每日裡我被擺在佛龕前,被迫一遍遍聽著冗長的經文。你都不曉得,那感覺簡直比拿著刀子在我俊俏的臉上划來划去,還要難受!」
說著,他諂媚地湊近知淺身邊,碰了碰知淺的手肘:「喂,小娘子,你其實也捨不得我被困在這裡的,對不對?」
知淺沒搭理他,只是翻了翻白眼。
長生癟癟嘴,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道:「人家還以為,你忘了答應過我的事。小娘子,你怎麼來得這樣晚?我每日都在期盼著,你能儘早來解救我……」
這一句,長生真真是帶著委屈和憂愁的思緒,說的讓人心頭微微泛酸。
知淺收起玩笑的心態,面色流露出一絲愧疚。她看著長生,真誠地說:「長生,對不住啊。因為這期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所以耽擱了來解救你。一直拖了這麼久,真的很抱歉。」
「你那位頂好看頂好看的小相公,他可大好了?」長生眨了眨眼,問道。
「嗯,已經大好了。」知淺微笑著點點頭,「難得你還能惦記著他。」
長生狡黠一笑:「自然記得。他長得那樣好看,我當然惦念得很!咦,怎麼這次你獨自一人留在佛界,好看的小相公沒陪你來嗎?」
「他應該快要回來了……」
兩人正說著,廂房的門被推開,梓蕪出現在門口。看到長生,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隨即又看到了桌上擺放著的黃銅燈,心裡就明白了。
於是,梓蕪道:「這位便是長生燈靈吧?」
見梓蕪認得自己,長生臉上的抑鬱和委屈之色瞬間一掃而空,一雙細長的眉眼都明亮了幾分:「哇,你認得我,你當真認得我?」
梓蕪不知為何長生表現得如此激動,只能點點頭:「來佛界前,知淺就說要履行同燈靈之間的承諾,像如來求情,換燈靈自由。剛剛見桌上擺著一盞燈,大概就能猜出來了。」說著,梓蕪朝長生一拱手,「一直未能當面謝過燈靈的結魂之恩,希望現在道謝還不算太失禮。」
長生擺擺手,一雙眼睛簡直不捨得從梓蕪臉上挪開。上次長生在十三洲為梓蕪結魂之時,梓蕪還是昏迷不醒的凡人陌玉。雖說容貌、身量無一絲差別,但梓蕪身為上神,氣度容姿要比做凡人時,更加出眾。他不禁發出「嘖嘖」的感嘆之聲:「難怪你家娘子費盡心力,甚至不惜與如來那老傢伙為敵,也要設法令你重生。花神的確是好風姿,幸虧我當日救了你,不然連我自己都要後悔的!」
梓蕪聽慣了誇讚之詞,只是微微一笑,並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