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來的,是陸一的人頭,還有一封染血的戰書。
戰書寫得很簡單,天王左使的字寫得歪歪扭扭,真心不好看。但是卻有一股霸氣——你要戰,那便戰,八月十五,月圓之夜,巫山之巔,老子等你。
落款只有一個字,王!
這話兒極不對稱,又不押韻,但是我眯眼瞧著這歪歪扭扭的毛筆字,卻能夠感受到裡面蘊含的氣魄來。
霸道!
我凝目望著這張被鮮血染紅的紙柬,沉思良久,而林齊鳴則望著那滾落出來的頭顱而驚訝叫喊,說這不就是一直在追蹤的陸一麼?
他驚訝。我卻沒有驚。
事實上,在放陸一回去幫我宣戰的時候,我已經預料到了他有這樣的結局。
天王左使之所以能夠將邪靈教撐了那麼久,絕對不是一個眼裡能夠容得下砂子的人,也絕對不會是一個糊裡糊塗的傢伙。
陸一做的這些事情,以及我在他身上種下的信子,他應該都是有知道的。
既然知道,陸一的性命就絕對不能留下。
要是留下,他如何跟鄂北那些被清繳的邪靈黨羽交代。如何跟王秋水、黃公望這些教內重臣交代?
唯有殺。
這結局,在陸一妄圖苟活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的。
望著這張僵硬鐵青的臉,我能夠瞧見陸一即便是在臨死之前,都仍然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他實在沒有想到,天王左使居然會對他動手,而且還是如此的狠辣決絕。
我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拋開所有的恩怨,我對這個年輕人,打心底里。其實還是有一些欣賞的,當初他擊殺日本人的時候,我未必不在暗地裡擊節稱讚過,要不然也不可能為他出頭。
在我看來,功底紮實,又有悟性,而且還有一手不錯的馴獸術,這樣的年輕人已經很稀少了,倘若有可能,我都想把他發展到自己的旗下來。
一如七劍。
然而造化到底還是弄人,這孩子最終還是走了歧路,走到了我的對立面去,面對著這種類似天才一般的後輩。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讓他早點走完這段長歪了的人生。
人活著的時候,恨不得對方死了,然而真正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的心中,卻沒有半點兒慰藉。
不知不覺,我的心態已經變老,開始向王總局他們一樣考慮。
我莫名地珍惜起天下英才來。
林齊鳴看完了我的戰書,下意識地驚聲喊道:「天啊,老大,這是王新鑒寫的麼?」
落款只有簡單的一個「王」字,但從跳脫於紙面上的霸氣來看,天下間除了天王左使王新鑒,便再也不會有第二人了。
我點了點頭。
此刻的我,還沉浸在那紙柬之上的巫山頂峰之約中,而林齊鳴則開始計算起來:「老大,離八月十五,還有五天,現在召集人手,時間就有些緊迫了,不過像王新鑒這樣的人,規模必須得有很大——不行的話,我們去當地借調部隊行不行?」
他一個人自顧自地謀算著,然而回過神來的我則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提議。
我告訴他,這一戰,我將獨自一人前往,誰也不帶。
聽到我的話語,林齊鳴頓時就急了,連忙過來,拉著我的手臂說道:「老大,你可別糊塗啊,這可不是逞英雄主義的時候,那人可是王新鑒,天王左使啊,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們這些跟著你的傢伙,可該怎麼辦?」
我搖頭笑道:「這幾年我也沒有怎麼管理組裡面的事情,你們也不是做得挺好的麼?」
林齊鳴不斷搖頭,焦急地說道:「那怎麼能一樣呢?你雖然小事不管,但大事從來不落,有你這定海神針在,我們才能安安心心做事,要不然,別的不說,我們自己內部,都鬧翻了。」
我瞧見他如此焦急,這才解釋道:「並不是我不想布局謀他,只是害怕打草驚蛇。」
林齊鳴訝異地問道:「此話怎講?」
我指了指他,又指著外面說道:「你們,或者說整個老的特勤小組,我都是絕對信任的,但是如果將這範圍擴大,我就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