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拿起手機,撥著林淑婉的電話,他和盛春成說:「老婆要檢查作業,你幫我和她說一聲。」
盛春成大笑,他說好。
電話里傳來林淑婉的聲音,老唐叫道:「老婆,我說我下午會叫的,沒有騙你,還是盛大王自己親自來了。」
老唐說著把自己的電話遞給盛春成,盛春成接過來,叫了一聲林總好,林淑婉在電話那頭說:
「哎呀,盛總,我就汗他說,讓他今天別忘了去減肉肉按摩,沒想到他把你叫過去了,辛苦辛苦。」
盛春成笑道:「沒有關係,上門服務,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
林淑婉說:「哎呀,我知道他啦,他就是不想動,哪裡都不想去啦。」
「動了動了,我們動幾動幾,動了一個多小時。」老唐把電話拿過去,衝著話筒叫:「好了,老婆,我掛電話了。」
放下電話,老唐拍了一下手,開心地說:「好,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完成了,接下來就沒人管我幹什麼了。」
盛春成笑著搖頭,他說:「看樣子你怕老婆,名不虛傳。」
「不是怕,是供,我這是把老婆供起來,把她架得高高的。」老唐說,「你看那個菩薩,慈眉善目的,為什麼,大家把他供起來了啊,讓他沒脾氣。老婆也是這樣,你讓她一句頂一萬句,她就氣順了,她氣順了,你日子就好過了。」
盛春成大笑,什麼歪理。
「不是歪理,等到你也有了家,慢慢琢磨你就知道了。」老唐說,「和平是靠智慧爭取來的。」
盛春成要回去了,老唐堅持著要開車,送盛春成到珊瑚沙水庫站去坐車。
車開在路上,盛春成想到了,老唐是國美畢業的,和小樹也很熟,他可能知道阿強的事,盛春成問:
「我以前有個客戶,也是你們國美畢業的,畫油畫的,叫阿強,唐總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他和小樹是兄弟,嗯嗯,嚴格說,小樹是他師兄。」老唐說。
「很久沒有他消息了,他現在在哪裡?」盛春成問。
「不是很理想,基本廢了。」老唐沉吟了一會,說。
盛春成吃了一驚,問:「怎麼了?」
「上個月的時候,我和小樹還去看過他一次,他現在在縉雲山上的一座廟裡。」
「出家了?」
「不是。」老唐說,「現在和尚也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一般都要佛學院畢業。他就住在廟裡,也不畫畫,也不念經,也不看書,連手機都沒有,每天就是發呆,你要是說他瘋了傻了,又還沒有。他和我們說,他在數自己。」
盛春成問:「數自己,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他說他就是在倒數,一秒一秒地數自己,數完了,他就掛了,就這個意思。」老唐說,「回來的路上,我和小樹討論過這個問題,小樹有句話,我覺得說的很對。」
「小樹說什麼了?」
「小樹說,阿強是從理想主義到極端主義然後到虛無主義,這樣一路走來的,這一路,就像是同一條河流,中間其實是沒有明確的界限的,你順著水漂,就漂到這裡,漂到數自己的狀態。」老唐說。
老唐這話,盛春成聽明白了,就像是他從小熟悉的老家山下的那一汪水,從黃山出來,叫新安江,到了他們家下面,叫千島湖,出了新安江水電站往下,還是新安江,接著到桐廬、富陽,就叫富春江,過了富陽,就叫錢塘江。
江是同一條江,只是叫法不同而已,你也很難分辨,新安江究竟是到了哪個點,開始叫富春江,就像老唐說的理想主義極端主義和虛無主義,你也很難分清它們的臨界點。
盛春成只是心裡有些隱隱地疼,他還能想起那個在畫室里,光著身子,像一隻鬥雞一樣激情澎湃地畫著畫的阿強。從那個阿強,到數著自己的阿強,盛春成似乎知道是因為什麼,又不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藝術家們的事。
「他現在好嗎?」盛春成問。
「很難說好或者不好。」
老唐沉默了一會,繼續說:
「在我們看來,他好像是已經廢了。但他自己覺得,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