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二十八年,十月十五。
距離洪範在器作監親眼見了火器,已經過去大半月。
他渾然境的第五條奇脈已打通九成以上,不日便能突破。
修煉之餘,洪範的大半時間都花在「開明行」。
這是十月初,洪範與涼州器作監新註冊的商行。
場地選在西京城外新買下的一座農莊,第一批人員部分來自金海洪家,部分自西京僱傭。
至於大管事,則由錢宏擔任。
初代熱氣球已經成功。
為了說服這位準「少監造」投身火器領域,洪範花費了三頓飯的功夫與十斤最好的火翡翠。
莊立人那頭推進得同樣順利。
年前,第一批來自瞻州的技術骨幹應該能到位。
明年上半年,涼州的第一支火繩槍或將出產。
但那只是漫漫長路的開始。
先要吃透技術工藝。
再從無到有建立起自原材料開採到產品銷售的完整體系。
至於小批量裝備火槍的隊伍能在對蛇人的交戰中創造戰果,按洪範最樂觀的預計,或許是在五年後。
那時候他將滿二十四歲,如果一切順利,理論上有先天中高段的修為,快要下天驕榜。
總之,開明行是個花錢、花時間、見效慢的長期工程。
好在洪範既不缺錢,也不缺時間。
立冬已過去七八日,西京的最低氣溫漸近冰點。
每日清晨,早起的人已能哈出白氣,窗欞與階邊則鍍滿銀霜。
午飯是劉嬸用泥爐烤了兩個時辰的一頭全羊。
洪範啃了整條羊後腿,又往練武場消磨了個把時辰。
然後與詹元子一同信步出門。
今日是西京放四榜的日子,眾人是以相約小聚。
未時正(下午兩點),距放榜的申時還有半個時辰,但路上人流已然向西面匯聚。
沿路議論聲中,滿是屈羅意、敖知機、曹瀚海等人的名字。
咸尊橋西頭臨河的十字路口,是西京街道中難得的開闊地。
不僅人流多,視野也好。
坐落於此、六層高的何處尋行,是以被選做放榜處。
街對面,只稍矮一丈的是座酒樓,東家原本是涼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樓與人同名,叫「騎鯨客」。
洪詹二人便入的此樓。
排開烏泱人群擠進門來,他們上了二樓大堂。
臨窗處那一桌,武如意、呂雲師等幾人已經入席。
人到齊,十二座的桌子坐了九人。
侍者奉上茶水。
洪範潤了潤嗓子,朝窗外探出目光。
視野開闊、居高臨下。
瑤河一眼橫陳,卻無上半年的千帆共濟場景。
「怎麼這般冷清?」
洪範很是意外。
瑤河水量不小,西京冬日氣溫最低也只在零下十度,是故從來不會封凍。
「月初王承宣走了以後就這樣了。」
呂雲師回道。
「瑤河上每一百條船,少說有五十條是不納『過稅』的。」
「以前有舟楫署各種遮掩,現在算是被靳子明拔了龜殼。」
他口中的「過稅」就是關稅,九州之間千錢課三十,若是經過淮陽國等國界還要高出數倍。
「倒是好魄力。」
洪範聞言,贊了一句。
西京之繁榮,可以說大半維繫在瑤河航運之上。
要做到這一步,承擔的各方壓力可想而知。
「誰說不是?」
呂雲師撿了塊松糕嚼著。
「你可能還不曉得我們隊三日前接的活。」
「在城北碼頭拿了伏波幫碧海堂堂主牛德全,諢號『沉江鐵』的那位。」
這人洪範倒是聽說過——得錢莊草上飛口中的拜把子兄弟是也。
「他犯了什麼事?」
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