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掌柜並沒有被宋雪殺掉——起碼看上去並沒有。
任義頂著掌柜微笑的目光走上前去,和他反映了一下二樓的事情。
「它們去了你的房間啊。」掌柜的手指在算盤上無意義地撥動著,幾秒之後,有些可惜地搖頭,「真是不好意思啊客人,今天的房住滿了,沒的換了。」
任義聞言道:「可我付了銀子,這房間就應該是我的,如果換不了房,那就請你為我解決一下我房間裡不請自來的那些東西。」
掌柜從櫃檯後面走出來,彎腰鞠了個躬,臉上陪著笑:「唉呀……客人,您真是抬舉我了,我哪敢去解決他們呀——我上去,還不被它們撕咯!」
「那退錢。」任義伸出手,掌心向上,「我付的房費還給我,除此之外再給三倍的賠償。」
「這……」掌柜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慢條斯理道,「我們生意人,自然是講道理的。」
「可是……這位客人,我瞧著您是從外地來的吧,您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退了錢離開客棧,外面天這麼黑,會發生什麼可不好說啊。」
他的笑容漸漸掩蓋不住那股子幸災樂禍和威脅,搓了搓手,用明顯是仗勢欺人的語氣說道:
「要不咱們結個善緣,您先委屈一宿,趕明兒再來住店的時候,我給您打個八折?」
白天看著還很正常的掌柜,此時此刻忽的就生出一種賊眉鼠眼的感覺來。
任義「哦」了一聲:「意思就是不退我銀子,也不打算給我解決問題,掌柜的,你這生意做的有意思啊。」
有些事情不管話說的多麼漂亮,一旦被人直白地挑明,都顯得既不占理,又虛偽至極。
在掌柜臉色陰沉下來,想接著說些什麼的時候,任義忽然拔出一把刀,精準抬手,用鋒利的刀刃割破了掌柜的喉管。
噗嗤一聲。
這聲音有些像刀子劃破了紙張。
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掌柜的有些訝異地捂住自己的喉嚨,從他的手指縫中,緩緩滲透出一縷縷白色的煙。
「你好像不是我白天見到的那個掌柜。」任義手中把玩著自己的祭品刀,淡定至極地說道,「你是個皮影人。」
皮影人被割破了喉嚨會死嗎?
或許也是會的。
封閉的皮囊破開了一個口子,白煙就從那個口子裡不斷的向外溢散,掌柜怎麼堵都堵不住。
見狀,掌柜乾脆放棄了無效的堵傷口,伸出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指著他,臉上惡毒盡現:「你竟敢殺我?」
「哈哈,以後就由你來當掌柜吧,這副模樣主人應當會喜歡的!」
說罷,一種很奇怪的微小聲音在掌柜的體內傳出,不知是不是錯覺,掌柜的臉皮好像鼓了一下。
任義頓了頓,瞳孔一縮,忽然轉身一躍。
砰的一聲巨響。
木質的櫃檯木屑飛濺,他被一股衝擊力按在了地上,濃煙滾滾,幾乎將視線阻隔。
掌柜炸了。
他回身一看,只見剛剛掌柜所站的地方只剩下了幾片破碎的人皮,人皮連同衣服的碎屑散落的到處都是,其中一片應該是半張臉,黑漆漆的眼睛掛在櫃檯邊緣,似乎正幽幽地朝他看著。
任義迅速檢查了一下身體,明明只是炸了個皮影人,他卻覺得自己眼前有著一陣陣的眩暈,可檢查之下,卻沒有任何被鬼氣入侵的痕跡。
他慢慢地走回櫃檯邊,伸手撿起了那半張臉的人皮。
又薄又平。
原來眼眶的凹凸根本不存在,就連那眼珠子都是畫上去的。
可之前無論是誰,都壓根看不出掌柜的問題。
說起來,都炸成這樣了,掌柜了之後還會不會出現呢?
任義摸著這張人皮陷入沉思。
宋雪說她殺了掌柜,以為掌柜已經不存在了,那應該是正常的「殺」,她覺得掌柜是人,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他和宋雪有什麼區別,導致這一次掌柜會以明顯不是人的死法死在他面前呢?因為他動手太快,掌柜沒來得及偽裝?那豈不是說明只要掌柜有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