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行軍,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雖然冰冷的鎧甲都擺在輜重車輛上,騎士和士兵們只穿著相對輕便的冬裝,但光是在這寒冷的天氣走路,就足夠讓人不舒服的了。
北風從背後吹來,吹得人渾身冰冷,儘管佩戴的魔法道具能夠提供一些溫暖,讓人不至於凍死凍傷,可那種冷颼颼的感覺卻是沒辦法阻擋的,那種仿佛要從背後吹透身體、吹進心窩的感覺,無論經歷了多少次,也沒辦法適應。
納魯·色雷斯騎著他的戰馬,不急不慢地走在路上,身邊是同樣騎著馬的騎士們。在他們的後面,則是拉成了一條長龍,幾乎看不到邊際的大軍。
雖然天氣寒冷,但大軍行進的時候,卻幾乎聽不到有人抱怨或者說話,沉默得好像是死人一般。
雖然他們其實還活著,但在很多人看來,他們跟死人也沒多大區別了。
「將軍,我總覺得事情有點讓人不舒服。」走在納魯身邊的一個騎士低聲說,「我們怎麼和死靈法師合作了?堂堂色雷斯,居然需要藉助這些鬼蜮之輩的力量?真是想一想就難受!」
「死靈法師可以提供最好的炮灰。」納魯說,「那些受到他的法術影響的士兵們,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感到害怕,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敵人,都能老老實實地執行命令,上去戰鬥和廝殺。對於我們將要面對的敵人,這再合適不過了。」
「但是……死靈法師難道不是邪惡的啊?難道不是所有生者的敵人嗎?我們見到了死靈法師,不剿滅他也就罷了,怎麼還跟他合作呢?」
「戰爭無所謂善良或者邪惡,只有勝利或者失敗。」納魯說,「如果我們能贏,那什麼都不是問題;如果我們輸了,那什麼問題都不用考慮了。」
「總覺得不大對勁……」
「這就是戰爭,世界上沒有能夠讓人覺得對勁的戰爭。」納魯嘆了口氣,「或者說,會對戰爭感覺不大對勁,正證明了你還是個正常人,沒有瘋掉。如果有一天,你會覺得世界上有『對勁』的戰爭,那你距離發瘋也就不遠了。」
年輕的騎士看著身邊老騎士那一臉滄桑,忍不住也嘆了口氣,什麼都沒再說。
這支騎兵是色雷斯王室的直屬軍隊,兩千騎兵之中,姓色雷斯的超過百人。雖然他們大多並非色雷斯王家的直系血統,很多人乾脆就是通過聯姻之類手段改變了家名的外系貴族們的後代,但幾百年下來,他們也已經成為了色雷斯一族的嫡系,是色雷斯國王最可靠的支持者。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理察也不會讓他們來打這一仗。
生者和死者聯合作戰,這種事情簡直聞所未聞。要不是這些士兵們忠於國王,而且讓那些被死靈法師控制了的雜兵們去當炮灰,對於他們的安全大有好處,怕是很多人都寧可裝病。
事實上,裝病的人真的不少,原本兩千人的軍隊,已經只剩下一千六七百人了。
對於那些裝病的,納魯將軍並沒有懲罰他們,只是嘆了口氣,叮囑他們好好修養。
他知道,這些人其實沒生病,只是心裡不舒服而已。
他心裡也不舒服,但相比心情,他更在乎戰爭的輸贏。
作為敵人,冰冷而機械的死靈是極為可怕的,但作為戰友,他們卻極為可靠。
比方說現在,那些跟在他們後面,機械式地走路,完全不會抱怨,隊形整齊得如同一條線的士兵們,誰看得出來他們其實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輔兵?
經過幾次戰爭,色雷斯的精銳部隊損失很大,但如果只是這種比民兵稍稍強一些的輔兵,那依然要多少有多少,別說幾千人,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都能夠輕鬆湊出來。
而藉助死靈法師的秘藥和魔法,這幾千輔兵差不多已經完全失去了活人的情感。他們不會恐懼、不會猶豫,更不會想各種無聊的事情。他們只會機械式地執行命令,沉默、穩定,不會犯任何的錯誤。
這樣的一支軍隊,無疑是極為強大的。
也只有這樣的軍隊,才能夠和那群強大的「異人」戰鬥。
在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納魯曾經在王宮的望樓上,親眼目睹那群異人的可怕力量。即便是色雷斯最為忠勇的禁衛
第一章、冰冷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