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聽著他的話,莫名的盯著漆黑的車頂,她回想起第二次失去孩子的記憶。
那一次,她其實並沒打算用孩子去威脅他什麼,孩子會掉,純屬意外。
事後醫生也說了,可能是習慣性流產。
她以為第二次,自己已經會麻木了,可是把手放在肚子上的時候,還是會感覺空空的,少了什麼似的。
如果有因果報應,這就是她的劫。
她第一次利用孩子報復了他,所以她以後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
車子在蘇景家小區還有一段路程的商場熄火。
蘇景本來也不想讓他開得太近,怕被爸媽看到又擔心。
正想著,秦世錦已經解開安全帶,他偏過頭,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眼神溫柔:「下車吧,我送你過去。」
蘇景想說不用了,可話到嘴邊,怎麼也發不出音來。
當初買這裡,看中交通方便,所以路上自然有不少行人。
蘇景手裡挽著自己的包包,走在這個打上了「有婦之夫」標籤的男人身邊,有意無意的落後了一小步。
秦世錦有時會刻意的停下腳步,等她,但並沒有出言催一句。
比起冷暴力,這樣的相處多了點淡淡的溫馨。
十字路口,等紅綠燈的人越來越多。
紅燈倒數最後幾秒,等在斑馬線後的人一擁而上,蘇景正準備夾在人群中一起過去,她垂在身側的手,就這樣突然被握住了。
是秦世錦的手。
他的態度不動聲色,也不強勢,似乎只是一個很隨意的動作,為了帶她安全過馬路。
男人的手掌心寬厚乾燥,透著暖暖的體溫。
蘇景看了看在周圍來往的人群,也有二十幾歲的情侶,女孩挽著男朋友的手臂,親密無間,卻沒有像他們這樣,看似陌生的距離,卻又手拉著手。
她臉上的溫度升高,到了這個年紀,她倒害羞起來,明明以前他們更激烈更大膽的事都做過。
出於本能,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心裡還有一絲的窘迫。
秦世錦沒有鬆手,反而攥得更緊了一些。
初春的風,還料峭,街上行人甚至有戴手套的,她的手暴露在外,很快被風吹得冰涼,過了馬路後,秦世錦便握著她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蘇景沒有掙脫,手心的溫度那麼真實,和三年前的感觸重疊。
她在心裡小聲的告訴自己,最後一次了,真的是最後一次。
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
蘇景先停住腳步,她對秦世錦說:「你回去吧,我怕碰到熟人。」
站在人行道上,秦世錦回望著她明艷的五官,手上力道重了重,隨即又略有放鬆,他像是有話要說,卻又似乎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蘇景沒有催促,只是拿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回望著他。
秦世錦略顯粗糙的大拇指在她手背處柔膩的皮膚上摩挲著,像是捨不得似的,一點一點,退到手指,指尖,最後完全的放開。
耳邊是各種混亂的聲音,夾雜著汽車的鳴笛聲,偶爾還有自行車的打鈴聲,最後,迴蕩在秦世錦腦海里的,竟然是一個孤伶伶站在高架上,衝著天空大聲怒吼的女孩背影:
「混蛋,只會靠父母的寄生蟲!早晚有一天讓你跪下來給老娘擦皮鞋!」
畫面一轉,卻是昨晚,她在洗手間裡潸然淚下:「我以後都不能再生了……」
蘇景就這樣看著秦世錦奇怪的表情,嘴角明明掀起一絲類似笑意的弧度,卻又馬上凝住了,歸於最初的平靜。
本以為他還有話要對自己說的,見他一直這樣,蘇景便抿了抿唇叫,先開口:「那我進去了。」
「……」秦世錦動了動唇,聲音有些艱澀,「嗯,我看著你。」
蘇景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古怪,轉身往前走了幾步。
終究是覺得不放心,又回頭看了一眼。
秦世錦仍舊站在那兒,一成不變的表情,像一座雕像一樣,靜靜的看著她。
蘇景甩了甩頭,這次沒再停留,一口氣的回到了家。
……
很多年以後,在秦世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