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啟說西班牙商船經過滿剌加免稅這句話徹底激怒了費利佩二世。
他打斷徐光啟的話大聲叫道:「哈哈!伯爵閣下,我以為您是一位受過教育的真正紳士,沒想到你和你的皇帝都是自大狂和不自量力的瘋子!」
「我可以告訴你,先生,沒有我的准許,明國一個盤子也無法賣到歐洲!」
「從果阿到里斯本,現在只有西班牙的商船和軍艦!我提醒您注意這一點!」
坐在下首的王家屏敏銳的聽出來,費利佩二世出離憤怒之後,沒用賽里斯而是用「明國」來稱呼朝廷,說明他至少認真了解過中國。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直接發出戰爭叫囂,則表明他很清楚以西班牙在南洋的實力,並不足以與大明軍力抗衡。
因此他輕咳一聲道:「陛下,中國有一句話,叫做『漫天要價,落地還錢』——我們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也想聽聽您的想法。」
費利佩二世的寵臣梅迪納·西多尼亞公爵,聖.克魯茲侯爵都在馬德里皇宮陪同他一起接見大明使團。西多尼亞公爵見費利佩氣的滿臉通紅,接過話題道:
「先生們,你們對偉大的伊比利亞共主缺少必要的尊敬,呂宋和香料群島包括馬六甲的歸屬不是可以討論的問題。」
「我們願意尊重賽里斯在亞洲的霸主地位,我國的商人將遵守貴國的法令並繳納關稅,其他的,我認為只能交給企業家和商船主,這是西班牙最大的讓步。」
徐光啟微笑道:「西多尼亞公爵,您的要求可不低,您剛才要了自由通商權。我認為這項權利需要拿出一定的代價來換取。」
此時的費利佩二世已經冷靜下來,他拿起一串葡萄,摘下一粒放在手中把玩。聞言冷笑道:「伯爵閣下,賽里斯的絲綢和盤子並不是歐洲的必須品,雙方自由的通商對大家都有好處。」
徐光啟搖頭道:「本使出使前,皇帝陛下告訴我,他已經決定在合適的機會頒布法令,只准許購買大明海貿商社股份的商船進入南洋——因此,這還真是一項很大的利益呢。」
費利佩二世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徐光啟:「我想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沒有我的准許,你們一個盤子也賣不過來,因此這個法令毫無意義。」
徐光啟微笑道:「並非如此。我想尼德蘭和英國的商船願意在尊重中國殖民利益的情況下,會試著走一走這條充滿財富的航線。」
費利佩二世眼中寒光一閃,隨即臉上恢復了冷漠的表情。他對徐光啟道:「也許您可以抱有這個希望,但這兩個國家的船未必能夠走出大西洋。」
徐光啟攤開雙手道:「尊敬的陛下,請容許我誠懇的像您指出西班牙帝國在南洋的困境,並將皇帝陛下的和平誠意表述清楚。」
費利佩二世不再說話,他將手中的葡萄遞給身邊的僕從,拿起一塊手巾擦了擦手,示意他倒一杯葡萄酒給自己。
徐光啟沉吟一下,就開始說道:「陛下,我想您應該已經得到中國軍力的一些情報,您得承認中國軍隊在勇氣和火力上至少與歐羅巴最先進的軍隊持平——甚至有所超過,我們絕對不是您派出的探險家在美洲和非洲遇到的土著。」
聽了這句話,費利佩轉了轉眼珠,不置可否。徐光啟盯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西班牙在呂宋、果阿、香料群島合計的兵力不超過一萬五,而大明訓練完備的火槍兵遠超過五十萬。裝備了火炮的軍艦正在大量建造,我出使的這一年裡可能就造了近百艘——因此您不能不承認,如果憑藉武力,您保不住您在中洲的殖民地。」
費利佩二世摸了摸頜下的鬍子,說道:「繼續說下去。」
徐光啟笑了笑道:「更何況,這些殖民地軍隊大多數都是葡萄牙的軍官和士兵——您並沒有足夠的資金讓西班牙軍隊來替換他們,而這些人能否在戰爭中為陛下拼命,我想您也有很多疑慮。」
費利佩眉毛一豎,從牙齒縫裡擠出一聲道:「呵呵,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徐光啟笑了笑道:「陛下,昨天我到達馬德里之後,就有人向我推薦了一部史詩,叫做《路濟塔尼亞人之歌》,可惜我不懂葡萄牙語,因此我找人翻譯了其中一章,原來講述的是達.伽馬先生的冒險旅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