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封船駛入大洋的時候,從甲板上極目四望,所見者藍天白雲,無邊無涯,水成大塊,讓蕭崇業心懷大暢。
此次朝廷派出的封船艦隊共有五支,其中一支赴日,一支赴琉,還有一支赴暹羅等中南小國,另外兩支則因仁聖太后思念女婿心切,早早就奔赴西洋,往歐羅巴去了。
蕭崇業出使前,朝鮮國王已經上表請求朝廷仿日本故事,在朝鮮駐軍,被皇帝堅決拒絕,僅同意其在釜山建設軍港,便於朝廷海軍駐紮。雖然朝廷無意駐軍朝鮮以鉗制之,但朝鮮王不敢不做此表態,以示事大忠貞之意。
朝廷不想在朝鮮駐軍的主要原因並非賈三近出使時所言:「王其衷心,皇上悉知之;然地小民寡,養朝廷之軍頗費糧帑,與民有傷——」之類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僅僅是因為兩國在陸地上接壤罷了。
若朝鮮有變,大軍直接跨江而過,旬月即能克其王城,朝鮮如何敢與大明離心離德?日本、琉球就不然了。
蕭崇業能感覺到,皇帝對日本戒心甚重。先前索求蝦夷,後又割裂薩摩而准島津立國——南北兩端將日本夾在中間,中間又駐紮朝廷大軍,就是要將其穩穩轄制,令之俯首帖耳。
琉球自從大明立國以來朝貢不絕,但皇帝和朝廷開始都並不以之為意。大變法之後,朝廷開放海禁,琉球的地位才逐漸上升。此次出使,政事堂的目標並非強求琉球請朝廷駐軍——但「萬國津梁」為大明所用,則是出使的最低要求。
誰知經軍情局干將謝杰一番操作下來,加上半傀儡的琉球王也想借朝廷虎皮製約諸「親方」,雙方一拍即合,竟然辦成了朝廷駐軍的事兒,正使蕭崇業的功勞簿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因此心情好也就不足為奇。
正在甲板上欣賞海天之色,身後有人輕咳一聲道:「大人昨夜睡得好嗎?因有些風浪,下官幾乎沒睡。」
蕭崇業扭頭看時,正是副使軍情局行人司主事謝杰。見他臉上頗有倦容,蕭崇業摸著鬍子微笑道:「老夫任兵科給事中時天南地北都去過了;後任南京操江御史,船是坐慣的;變法之後,日本、安南也走了幾趟,因此還好,並不暈船。」
謝杰聞言拱手,向蕭崇業致以敬仰之意。他走上幾步,與蕭崇業並肩而立,看那巨舟劈波之狀。蕭崇業臉現笑意,拍了拍謝杰肩膀道:「老夫年過花甲,本該退休了——原想著此次出使是最後一次,沒想到還要到蘇祿走一遭。但較之琉球,呂宋對老夫來說,更是兩眼摸黑,更要仰仗漢甫了。」
謝杰聞言,臉上表情並沒有什麼波動,只是重重點頭道:「大人放心,此次出使雖然倉促,但軍情局在呂宋布局多年,再加上這些精兵,我們吃不了虧去。」
蕭崇業終於聽到謝杰口中說出「軍情局」三個字,心癢難搔,忙順著話題問道:「漢甫是萬曆二年進士吧?如何進了軍情局?」
謝杰看了頂頭上司一眼,微笑答道:「下官中進士在三甲之末,選官本在行人司。大變法時,行人司眾僚一分為三,一部分人去了宗人府、一部分去了鴻臚寺,我因年輕且家貧,貪圖軍情局補助高,就主動申請到了軍情局行人司,由文職轉了軍籍。」
蕭崇業讚嘆道:「漢甫這一步走的妙!當年的行人本為九品,去鴻臚寺、宗人府除了有些油水,難免沉淪下僚!如今你五品在手,此番出使後四品在望,可見這做官哪,一步也走錯不得。老夫虛長你十七歲,如今也不過四品,卻也該退休了。」
謝杰聞言咧開嘴笑了笑。蕭崇業又讚嘆道:「此番出使琉球,老夫聽說你於暗室兩次拒絕中山王重金,卻做得好,老夫臉上甚有光彩。」
謝杰忙躬身道:「都是老大人率先垂範,下官不過是有樣學樣而已。不敢當大人謬讚。」蕭崇業撫須笑道:「你我辭了賄賂,卻有好處。鄭迥言中山王感念你我卻金之德,要在天使館內修一座『卻金亭』,並上奏朝廷。這是臉面有光的事兒。皇上聞知,必然大悅。」[注1]
謝杰聞言先是點頭,隨即苦笑道:「大人,後來使者可要臭罵你我兩個了——將來在卻金亭前,如何厚著臉皮收錢?這中山王也雞賊的很。」蕭崇業聞言前仰後合,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見談得入巷,蕭崇業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終於
第三百九十章 恭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