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尼拉王城對於王靜怡來說,起先是夢幻的。無論是街邊鱗次櫛比的石頭房子,還是商店上那巨大的玻璃櫥窗,都讓她戰慄。然而黃昏的光線迅速的消退了,街道上開始狼奔豸突兵荒馬亂起來了。
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王靜怡沿著寬闊的主路又跑了一陣。她的外公告訴她,要到富貴人家門口尋找可以做僕人的機會, 看遠處那些高大的、帶著尖頂的石頭房子,王靜怡認為那裡一定是富人聚居的地方。
然而並不是。街上開始出現很多士兵,封鎖主幹路。王靜怡不敢再往前去,她慌不擇路的鑽進了一條巷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蹲了下來。
經過她跟前人們的穿著與帕西河北岸賓南杜區的華人完全不同,他們即便互相交談著, 也顯得行色匆匆,更無人關注蜷縮在那裡小姑娘。
過了一會兒, 王靜怡突然發現一個要命的問題:她並不懂這座城市的語言, 因為她聽不懂經過這巷子裡任何一個人的話。
這意味著自己無法和其中的任何一人進行交流。儘管做了足夠多面對困難的準備,但這突然的發現還是讓她心防崩潰。畢竟不會說這座城市的語言,連乞討也會變得十分困難。
隨著天色越發昏黑,女孩越發的覺得惶然無助,飢餓的侵襲更讓她心裡著慌。她身上帶的幾根香蕉早就吃完了,只剩下一個外公敲詐姜老鴨子得來的龍元——王靜怡不敢拿它出來,因為這亂鬨鬨的巷子裡也好像並不太平的樣子。
夜色慢慢降臨了。正在哭泣的王靜怡忽然感到有光亮籠罩住自己,接著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Por qué lloras?」(你為什麼哭泣?)
王靜怡抬起頭,視野首先經過的是一雙高跟鞋、接著是緊身襪、寬大的上衣下擺處掛著一柄直劍, 寬闊帽檐底下是高鼻樑深眼珠的洋鬼子面容,此人大概四十多歲年紀。
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個皮膚黝黑的小伙子站在那裡,穿著打扮像是僕人,手裡提著一個鐵皮玻璃油燈。
小姑娘站起身,惶然搖著頭。那個男人眉頭先是一皺, 隨即接過僕人手中的燈籠, 放在王靜怡臉龐邊, 仔細打量她。
他的眉頭很快舒展開來, 臉上也露出微笑,他用西班牙語說道:「你獨自一人嗎?你的家人呢?」
見王靜怡仍不回答,他解開腰間佩劍,在地上劃了兩大一小三個簡筆人,又用劍鞘指了指那兩個大人。
王靜怡看懂了,她指了指天上。
持劍的人臉上笑容更多了。他伸出手,拉住王靜怡的胳膊,示意她跟著自己。
王靜怡用力掙紮起來,卻沒有掙脫。那個男人覺察出她的防備,只是更加用力的抓住了她。隨即他說道:「不要喊叫,伱會沒命的。」他的另一隻手揮舞了一下手中的佩劍。
王靜怡仍然沒有聽懂他的話,但猛然福至心靈似的,在自己臉上堆上諂媚的笑容——如同她昨天遇見姜老鴨子一般。
也許在這兵荒馬亂的夜裡,留在街巷危險可能更甚於跟著這個人。她不再掙扎,默默跟著他走了。那個僕役一直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跟在後面。
埃爾南多. 科隆先生是馬尼拉的檢察長。他在六月十三日的晚上,覺得今天是自己的幸運日。美妙的少女讓他度過了一個刺激而又難忘的夜晚。可惜這是一個不懂西班牙語的混血兒, 這略微有些影響科隆的心情。
六月十四日, 王靜怡受到人生第一次巨創的第二天早上, 科隆先生明媚的心情徹底轉壞, 因為明軍的火炮發言了。
六月十六日,王靜怡受到第三次巨創。科隆先生心情卻沒有轉好,因為港口的炮台已經被明軍攻占,馬尼拉陷入了恐慌。
六月十七日,王靜怡奄奄一息。因為明軍的炮彈已經打到了馬尼拉城內,科隆喪失了繼續玩弄她的心情。他趴在油燈下奮筆疾書,準備向總督提出自己的建議。
六月十八日,科隆會同馬尼拉大教堂的洛佩斯神父在總督府提出了向明軍投降,卻遭到了莫拉蒂. 費爾南多城防官的激烈反對。
「尊敬的唐·埃爾南多·科隆檢察長先生!新西班牙的力量是無限的!萊加斯皮的威望更是激勵著里所有的西班牙人,無論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