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皇后見皇帝好像不愛言語,就閒話道:「孔府用度堪稱豪奢,家具用具都非凡品——至少宋、元年間的器物到處都是。」
朱翊鈞聞言嘆道:「此乃天下第一世家,自古以來,多有改朝換代的,也有興滅無常的世家,唯有此一家同天並老,即便皇帝也不敢慢待——也許只有一人可以睥睨之,我卻是遠遠不及了。」
莊皇后好奇道:「臣妾不知此人?」
朱翊鈞笑嘆道:「這個人你不認識。」頓一頓說道,「今日你不曾進孔府,他家二門裡有一座太祖誡諭碑很有意思,乃是太祖稱帝後與第五十五代衍聖公的對話。」
見莊皇后滿臉好奇,朱翊鈞笑著講述碑文道:「洪武元年十一月十四日臣孔克堅,謹身殿內對百官面奉聖旨。『老秀才近前來,你多少年紀也?』對曰:『臣五十三歲也。』」
見莊皇后臉露笑意,朱翊鈞也笑道:「是,太祖叫衍聖公『老秀才』,也是平易近人的意思。」接著複述道:
「上曰:『我看你是有福快活的人,不委付你勾當。你常常寫書與你的孩兒,我看資質也溫厚,是成家的人。你祖宗留下三綱五常垂憲萬世的好法度。你家裡不讀書,是不守你祖宗法度,如何中?你老也常寫書教訓者,休怠惰了。於我朝代里,你家裡再出一個好人啊不好?』」
莊皇后聽到此處,點評道:「太祖說與他的可算情真意切。」朱翊鈞聞言笑道,「你且慢評論,後面還有呢。」
「二十日于謹身殿西頭廊房下奏上位:『曲阜進表的,回去。臣將主上十四日戒諭的聖旨,備細寫將去了。』上喜曰:『道與他,少吃酒,多讀書者。』前衍聖公國子祭酒克堅記。」
莊皇后笑道:「『少吃酒,多讀書』,又有些敲打的意思在裡面。」
朱翊鈞道:「正是。太祖初稱帝時,下旨命孔克堅到應天覲見。克堅以為天下未定,勝負尚未可知,先稱疾並遣其子赴應天。太祖大怒,下旨說『自己雖起庶民,然古人由民而稱帝者,漢之高祖也。爾言有疾,未知實否,若稱疾以慢吾不可也』,孔克堅接旨後日夜兼程到了應天。」
莊皇后聽出了皇帝對孔府的揶揄之意,掩口笑道:「原來他家人都是牆頭草,賤皮子。」
朱翊鈞正色道:「是,這家人每到改朝換代,修降表可快了。只不過因為聖人遺澤,各朝各代都加恩他們。對這樣一個吉祥物兒,卻是豆腐掉進灰堆里,難辦。」
莊皇后蹙眉想了想,也只能微笑了。朱翊鈞想起重生前了解到孔子後人與日本人合作的諸般漢奸行徑,嘆道:「孔子遺教華夏之人忠君愛國,但其後人在金、元時期的表現,堪稱醜態百出。」
莊皇后想了想道:「皇上欲『尊孔』,的確是難辦。」
朱翊鈞聞言雙眉一軒,冷笑道:「吾欲尊孔,卻與孔府有甚關係?等後日祭拜了孔廟再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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