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道一途,煉體是入門,修氣是登堂,而明心見性,這便直指本心,追溯天地自然,講究天人感應。
古往今來,修氣者芸芸不知凡幾,有高深者甚至能移山填海,追星逐月。
但真正說來,能夠明心見性之輩,卻是少之又少。
拿雲海界來說,即使是明悟了意境之輩,都屬於鳳毛麟角般的存在,更莫說,那種明悟本心,參悟天地與自我,觸及心變邊緣的絕代天驕。
從藏經閣走出,下了羅雲峰,一直到返回紫竹苑當中,畢宇的腦海還一直迴旋著,關於那本臨川札記中所記載的心變之說。
「心變忘我......心變忘我,那種感覺,就是忘我嗎?......還是,這一切都是錯覺?」
畢宇從不願相信什麼氣運,他失去了至親,卻又得到了寰宇玉,得到了末日主宰的傳承。
這究竟是氣運好,還是氣運差?
若說好,至親慘死,他禹禹獨行於世,孤身一人,算得上什麼好?
若說差,那這之後發生的一切,是千萬人夢寐以求都難以求到的,稱得上差嗎?
更莫說,這古往今來,極少有人能觸及的心變境界,偏偏就被他給觸及到了邊緣的一角。
這等鴻運,讓畢宇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夢。
「我本是一個混吃等死的紈絝,一個魔宗中人看不起的草包,但為何將不幸發生在我頭上。
又為何在不幸之後,給我這樣的造化奇遇.......難道這就是命?」
想著想著,畢宇心緒混亂,仰天大笑,笑聲隨風飄遠,震得紫竹苑中的竹葉嘩嘩而響,他面容悲苦,卻又雙目中神采飛揚,他失落,沮喪,卻又對未來充滿希望。
這希望,是大仇有報的希望。
「若明心見性,如心變有成,我的實力必可再上一層樓,屆時在這星雲閣,也將有我一席之地......」
席地而坐,畢宇屏息納氣,雙掌五心朝天,雙眼緩緩閉合,不以眼觀世界,而以心聽萬物。
「忘我,去除外界**的蒙蔽,從心所欲而不逾矩.......
這種心境道路,不是言語能夠表達,更沒有詳細的感悟心得記錄.......
但在那臨川札記中提到,天是自然,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
若萬物與我為一,我唯我,我忘我,我歸於自然,我在,又不在......」
聽著秋蟬聲,聽著嘩嘩竹葉聲,聽著風聲,畢宇漸漸寂然不動,感而遂通。
這時,有一滴水從天空降落。
滴答。
落在他的頭頂,濺成了水花,又匯聚一起,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滑。
這突然的冰涼,似美人冰冷的唇印,寒而溫柔,是天下雨,雨化淚。
嗒嗒嗒。
雨漸而多,漸而密集,滴在了地面,濺起塵土,混雜著一起赴一場紅塵舊夢。
畢宇盤膝坐在這雨幕中,秋的陰柔,在這雨的灌溉下,滲入了其心底,似情人的小手輕輕觸碰,悸動,而又冰冷。
身後的幾株紫竹,在這雨水的點滴下,發出啪嗒的響聲,畢宇聽著,用心感受著。
他能感受到雨水匯聚在一起的寒意,能感受到風吹過時,帶來的一篷冰涼。
漸漸地,這寒似已被心適應,這風聲似也從此銘刻在心頭,周遭的所有,仿佛在這一刻都存於心底。
這是適應,是習慣,更是一種習慣後產生的麻木。
很奇異的,仿佛寒已不再,仿佛聽不到雨的聲音,仿佛風也不再呼嘯,雨水也不再嘀嗒。
周圍的一切,都似乎消失。
它們明明都還在,但它們在進入了畢宇的心中之後,又再也不存在了。
「我似乎忘記了什麼......仿佛有一滴水曾滴在我的頭頂,那滴水滑落後,到了嘴角,我嘗到了那水的味道,感受到那水的溫度......
但現在,我為何已經想不起來,那是什麼味道,又是一種怎樣的溫度?」
心中泛起了一些漣漪,畢宇緩緩的睜開雙眼。
他的雙目,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