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簡給葉風的兩個選擇里,其實還隱藏著另外一條。
只是沒有明說,因為其中包含著復仇之意。
選平民,是想獨善其身。
選住在張府,就是託庇求存。
選隱藏條,就意味著:從此以新身份存在,攪入官場,努力攀升。也意味著,葉風同意成為張家陣營的一份子,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去奮鬥。
如果問了,就有強迫葉風的嫌疑。
張簡不會以恩挾人,所以沒問。
如果葉風在前二者中選了其一,張簡雖然會失望,但也不會勉強,且也照樣會關照一二。
只是別的就沒可能了。
葉風則輕捋著手掌中小平頭哥的毛。
平頭哥不炸毛的時候,順著捋沒問題,雖然有些粗糙,沒有篷篷軟軟的手感,但擼起來很提神。
聽到張簡的問題,葉風平靜地回答:「自住,上衙。」
葉風並不喜歡被人給安排,但既然已經決定與張簡合作,那就可以接受對方已給自己搭建好的平台。
此後才能任由他發展。
愣頭青的年紀他已經過了。
「除了恩師他們,三石縣裡還死了什麼人?」
葉風問出自己擔憂的問題。
連恩師和那十九名侍衛都死了,陳大他們怎麼樣了?當夜平頭哥的注意力一直在恩師身上。
這時,房門被敲響,新的飯菜送了來,一一擺上。不豐盛,且全素。
葉風發現張簡挺懂得照顧人。
下人們一退出去,他就抄起筷子,也不禮讓,帶頭就先吃了起來。
這分明就是擔心葉風出自農村,不懂富貴人家的種種吃飯流程,將那些化繁為簡了。
葉風也就抄起筷子猛吃。
他很識好歹的。
且真的好餓。
即便全是清雅素菜,他也吃得頭都不抬。
看得張簡暗自點頭。
此子豁達不矯情,隨和不迂腐,又挺能安之若素,出身寒門卻沒有畏懼權貴和豪門,心裡對其的滿意度,又提升了兩分。
此前已有三分:是葉風的回答和問的問題。
說明其是個有長遠成算、重情重義、聰慧明理之人。
倆人都是利落人,風捲殘雲般很快吃完飯。
張簡才出聲回答了葉風的問題。
「出事當晚,三石縣衙被一把大火給燒為了灰燼」
果然是真的
兇手真的可以如此狠辣歹毒!葉風心頭一直努力壓抑著的怒火陡然跳騰,又無比擔憂。
就見張簡挪開了視線,挪向了窗外的某處,聲音里有了一絲極為不易察覺到的顫抖,但面上的表情、和聲線,依舊是四平八穩的仿佛平靜的湖面。
「他們屠了整座縣衙。」
張簡接到父親飛鴿傳遺書後就安排人緊急趕往了三石縣,但仍遲了一步,且通江知府還沒安排「剿匪」,那一片廢墟里躺著的焦炭屍體也無人敢觸碰。
「我安排去的人精驗屍。」
剩下的話已不必多說。
葉風知道恩師的遺體是怎麼回來了的,也知道陳大他們是不是還活著未為可知。
現在的驗屍技術,還停留在後現代的初檢階段,不曾涉及剖驗。
葉風有點想自己回去開墳再驗,可有用嗎?驗出來了,兇手也還是那一個!
即便怒火燒心,他也得把復仇擺在第一位。那才是能讓生者安寧、亡者安息的最好辦法。
封建社會沒人權,貪官惡霸橫行無忌可見一斑。
但沒人權的事情還在後頭。
沒等葉風的情緒平穩,就聽張簡又道:「三石衛風已死,你得成為新的衛風出現。上衙前,趁著熱孝期,你和我女兒婉容,把婚事辦了。」
葉風:「」
他忍不住緊了緊手指,輕微的刺痛感讓他沒有拍桌跳起來。
倒是煩得平頭哥跳下去就跑了。
葉風能理解為什麼自己需要變成另一個人。自己如今就是個似是而非的餌,得勾動著林思建那邊動起來。
他只不理解怎麼就要突然成婚了?張簡做這麼大的犧牲真的好嗎?
前世的葉風,至死也沒有成婚,這剛穿越過來多久?就天降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搖頭就想拒絕。
張簡明白自己說的突兀,見葉風呆怔也很能理解。
遂在其有反應之前,淡淡解釋道:「容兒因精醫曾在街上救治男性老頭被壞聲譽,一直待字閨中。且你我既要為了同一目標努力,聯姻是基礎。」
時下男女大防甚重,女子的地位空前低下。張婉容當街觸碰男子身體,哪怕那只是位老者,也閨譽盡毀。
張簡可以為其招個上門女婿,也可將其遠嫁他鄉。
現在見到葉風,其是父親欣賞和選定之一,張簡自己也通過對其的測試改變後調整了態度,就做了這樣的決定。
葉風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