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一直注意的是蜜獾兄的食量,卻沒留意自己的飯量也在瘋漲。
現在可能外人看見,都會誇他年輕能吃屬於正常,但這要再漲下去以後得避著點兒人了。
想著,他放下了筷子,裝作吃飽了的樣子,打了個飽嗝。
解釋了句:「忙了一天沒吃飯。」
然後擦擦嘴,眼神掃一眼桌面,再看向笑呵呵的張琛,直接揭底。
「兇手是丁逸軒。」
張琛的下巴掉地上去了。
鍛煉了十幾年的笑肌寸寸斷裂。
葉風見狀十分能理解。由著其在那兒驚訝,他自己則繼續道:「沈盼兒一院子的丫環婆子都被杖斃了,我有去看過她們的屍體。胳膊上均無指甲抓痕。但是丁逸軒的小臂上有。很輕微,不注意看發現不了。」
「他有一句話說漏了嘴。他說沈睿峰沒打死他是因為沈盼兒的遺言。事實上怎麼可能呢?沈盼兒是被殺的,難道兇手是沈睿峰?真要是的話,沈盼兒就不會抓撓了。」
「還有,丁逸軒說謊了。他說出去幫沈盼兒找紫葡萄,找到了,回來的時候就挨了打。但他周身衣物上都沒有葡萄汁。難道是正處於暴怒中的沈睿峰一見到他,還讓他先把葡萄放放好?還是他先放放好再坦然去挨打?」
聽到這兒,張琛把自己的下巴撿了回來,卻又升起滿肚子的疑問。
想問,就聽到葉風一語重擊砸過來
「最主要的:丁逸軒全身沒有抵抗傷,挨打的時候連內力都沒運用。」
張琛不是個笨的。張家人就沒一個是笨的。
他張琛還經營生意多年,國朝各地都有跑動。
葉風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他聽明白了。
「丁逸軒殺了沈盼兒,然後想自儘是嗎?沒被打死,就來找你。還故意露出如此多的破綻,為的就是你能將他送交官府治罪?」
張琛終於想通丁逸軒為什麼來找葉風了。
因為張家和丁家,有大概率會包庇他。葉風不會。
畢竟沒交情,還是個單純的鄉下來人,又正好在跟張簡學破案肯定興致大漲中。
按照這三點的正常順序走,換了是別人,能在上衙前拿個大義滅親的名頭,絕對不會猶豫。
偏偏葉風不走尋常路。
張琛都不知自己是該感激還是該罵葉風一頓了。
「他要死由他去,你還能掙個好名聲,告訴三叔有甚用?」
自稱都出來了。
還頗有點兒甩袖就走的架勢。
葉風笑了笑,提醒道:「他是個好的,堅守了七年,突然放棄還親手毀掉究竟是為什麼你不問問?」
問就問。
張琛起身就往隔壁院子過去。
那臭小子要是不把這事兒說清楚,他親自打死他!
丁逸軒說了。
「盼兒她太痛苦了。她求我幫她解脫,還能將最美好的回憶留住。我我想著,與她一道去就是,便用軟枕捂死了她。其實中途是想放棄的,她也在掙扎,可每抓我一下,她就又強行控制著縮手」
丁逸軒想著當時的場景,痛苦得無法自抑。
但是,沒有後悔。
「沈睿峰沒有說那些話,那是我編給你們聽的。我情願被他活活打死,偏他還念在盼兒的面子上放了我一馬。我就來找葉兄弟你,想你聽出我言語裡的破綻、和看到我胳膊上的傷痕後去報官。我不會自盡,因為我答應過盼兒不會自盡的」
她知她死他難獨活,便強行要他這麼答應。
他只能自己設法。
就像他明白她求死是不想再繼續拖累他一樣。
她在放手成全他。
她也不想再做那種被關在籠子裡餵養的病鳥。
聽得張琛、和張婉容都唏噓不已。
葉風則在想:比梁祝還悽美的愛情故事啊,且還各有各的遺憾。
他嘆口氣,出聲道:「沈姑娘在用生命成全你的自由和未來,你要想讓她死不瞑目,在地府里都難得安寧,那我請我夫人幫幫你。」
他夫人是醫術精湛的醫者,想送一個人毫無痛苦的走,輕鬆得很。
再不濟,他葉風還有蜜獾兄在,讓其張嘴咬一口就是。
張婉容聽到葉風這麼說,稍怔之後,沉默著抽出一根長長的銀針,端端莊莊走向被葉風說愣在那裡的丁逸軒。
給張琛嚇一跳,抬手就想攔。
抬到一半,放下,轉身。嘀咕了句:「真替沈姑娘惋惜,她死得不值。」
丁逸軒卻閉上眼睛,抬高下頜,面容平靜的等待就死。
值不值的,有自己陪著就足夠了。
張婉容已行至近前,見狀回頭望向葉風。
她總不能直扎啊。
還是扎對方的昏睡穴讓其睡到頭腦足夠清醒之時?
見婉容如湖杏眼中仿佛無措之色,葉風沖她安撫地笑笑,再對丁逸軒道:「她最渴望能自由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把她的骨灰帶著,帶她去看看吧。不然來世還是只籠子裡的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