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尋常人家才剛剛開門灑水,吃過早飯,京中大殿之上的群臣卻已經下朝了。
新帝登機時,大魏改革了古制,提前了一個時辰早朝,所以是卯時上朝,文武百官不比皇帝近水樓台,住在皇宮之中,往往要在繁星未散,晨雞未鳴時便早早出門上轎,在大殿集合等候上朝。
當今聖上即位已有十年,仔細算來先皇時候文武百官還不用如此早便來上朝,不過當今聖上心思高遠,效仿先賢,勵精圖治,登基後就將上朝時間提前了一個時辰,改成了卯時。
當初令行之時,眾位慵懶慣了的大臣實在是叫苦不迭。若是晚了,朝中的懲治極為嚴苛,不但奪一月俸,甚至笞十小板。諸位大臣的屁股坐慣了軟墊高椅,更是傷不起尊貴的顏面,是以個個兢兢業業,誰也不敢遲到。但是起得太早,堪比酷刑,一大清早,官轎們落到了宮門前,轎子裡的呼嚕此起彼伏,一時引為盛況。
緊接著,在這令行之初,鬧出了一場甚大的風波。
原來一次早朝適逢下雨濃霧,一位距皇宮甚遠的官員,雨天一時瞌睡起得略晚,怕上朝去得遲了,嫌轎子太慢,竟然自出了轎子,一路提著官袍,泥水四濺,飛奔向前。結果雨天霧大,轉錯了方向,加上泥路濕滑,那官員慌不擇路竟是一失足,掉入了宮外的御河裡,加上年歲老邁,氣力不足,不通水性,而趕來的小廝們營救又不及時,便活活淹死了。
這淹死的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登時惹起一場軒然大波。
一批朝中棟樑以新帝不遵祖制為由,上諫皇上收回成命。新帝龍椅尚未坐熱,威嚴未立,驟遇逼宮,一時也是進退兩難。
就在龍顏掃地之際,堯家二郎諫書聖上,直言聖上語出為制,不可朝令夕改,若體恤年老體衰之臣,可令其等還家酣睡,免了晨起之苦,簡拔一批青年才俊充斥朝野。
新帝見之大喜,借著這由頭厚賜了一批老臣,讓其榮歸故里,又提拔了一批年輕官員,才慢慢坐穩了帝位。
人都道二郎狂妄自大,卻不知這二郎雖然平日裡有些驕狂任性,但是真正涉及江山關隘處,卻是立場分明地站在聖上一邊,真真是讓聖上感念於心,堪稱忠臣賢士的典範,就算載入史冊,也無須太多潤筆修飾。
可是今日不知怎的了,一向維護聖諭的大魏棟樑,卻是姍姍來遲。待得堯太尉入殿時,文武百官已經站滿了四大趟,齊刷刷地與聖上一起看著堯家二郎玉冠長衫,長袖飄搖,襟帶飛揚款款而來。
聖上遲疑半天才張嘴,不知該如何開口訓誡堯家二郎,於是又慢慢閉上,瞟了站在一側的內臣太監一眼,示意他盡了監督百官的本職,替聖上分憂開口。
被聖上瞟了這一眼,那監督百官出勤的太監心中就是一苦:聖上您這萬乘之軀不開口,卻讓我這沒把的來得罪這一向冷傲的堯太尉?
這頓時心中如入油鍋,煎炸得很,暗想是否現在襠中拉泡新鮮的,只說吃壞了肚子,來個屎遁才好?
不過太尉今日心情甚好,待站立在大殿群臣前側,不待內臣開口,便主動領罰,自免去一個月的俸祿,再笞十小板。
此話一出,龍椅上的聖上長出了一口龍氣,那快要嚇拉了的內臣太監也可以緊一緊後門,一時君臣和樂,大殿裡如沐春光。
大臣們皆心知肚明笞板不過是走個形式,哪個行刑的內臣敢如此不開眼,真的下力敲打太尉大人的尊臀。不過從來都是第一個上朝的太尉,今兒個居然遲到了,實在是讓眾位大臣驚訝。
下朝後按規矩,餓著肚子爬起來上朝的群臣們來到殿側去食早飯,吃完後,便各自回衙門關口公幹。
白水流走在堯暮野的身旁,與他一同坐在殿側單獨擺放的一張檀木桌旁,不由調侃起太尉大人:「昨日休沐,我曾派人去你府上送信箋,邀你一同宴飲,可你卻不在府中。今日又是上朝晚至,不知兄台昨夜與哪位佳人邀約,以至於高睡不起?」
白水流這話乃是調侃,自己都沒有當真之意。堯暮野若是能被美人牽絆之人,早就兒女繞膝,何至於到現在還撩撥得京城一眾貴女恨嫁?
可是沒想到堯暮野聽了他這番戲言,卻嘴角微微掛笑,也沒有反駁之意,只端起了太監們剛剛端送上來的香米粥淺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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