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兒被玉珠難得凌厲地瞪了一眼後,立刻嚇得收了聲不敢再多言語。
可是又等了一會,也不見蕭妃娘娘來見。珏兒一時有些啞然,難道二姑娘也等著收了紅封才能來見六姑娘嗎?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蕭妃娘娘才從宮苑外徒步走了回來。玉珠迎上去鞠禮,可是一抬頭,卻嚇了一跳。
昨日見到的二姐,還是花山上嬌艷燦爛的花仙,可是今日卻臉頰上帶著難掩的憔悴,走起路來也是步履微微蹣跚,似乎是在毒辣的太陽下走了許久的樣子。
玉珠心內一驚,正要開口問詢蕭妃可是有哪裡不妥,蕭妃卻微笑著到:「聖上命我去駕前侍奉,雖然心裡掛記著你要來,卻一時走脫不得,等得甚久了吧?」
玉珠見蕭妃不欲多言,便也只是略顯擔憂地望著她,然後說道:「也不過一會而已,娘娘宮苑裡景色迷人,看得入迷也不覺煩悶。」
待得蕭妃娘娘梳洗了一番,換了衣服後,便只喚了玉珠一人去裡屋與她擔心。
此間沒了外人,蕭妃終於可以暢所欲言,只拉著她的手輕聲問道:「你我相聚時間甚短,便要暢所欲言,我只問你,你入堯府,是不是堯太尉的意思?」
玉珠輕輕點了點頭,蕭妃只搖著頭道:「你啊!可怎麼被他看見了!那他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玉珠不想拿自己的事情煩心著二姐,只笑著淡淡道:「二姐不必擔憂著我,我如今是下堂的婦人,本就沒有什麼名節可言,再說我打算操持起玉匠行當,更是難以學了別的婦人不出市井。再說太尉又不是鄉間惡霸,堯家的僕人都來得比別處文雅些,二姐還有什麼擔憂的?」
這話若是放在蕭妃入宮前,也許她還會信上幾層。但是在這深宮內浸染了幾年,如何體會到人心的叵測?她一個受封的妃子在這宮中有時都有舉步維艱之感,更何況她這文文弱弱的六妹,無名無份地被扣在堯府那……而那堯少更是京城裡出了名的一夜情郎,這麼多年也不見他收心而定性……」
確定了這是一場無望的孽緣後,蕭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微微地苦笑道:「當初入宮時,便知我今生已是無望,只願著你得了一份好姻緣,可為何你遇到的也並非良人……到底是蕭家人對不住你……」
蕭妃說得沒頭沒腦,可是玉珠每一句都聽懂了。她感慨的那一句「並非良人」大約指的便是溫疾才吧?
當年二姐為入宮前,與那位溫將軍是曾有過一段情誼的,她那時一心鑽研玉雕,加之年齡尚小,自然是不懂二姐每每提及溫將軍時,臉上不自覺浮現的微笑,如今想來,二姐是入了心動了情的。
可惜那時官府卻派人通知蕭家,說是先前送上了二姐的畫像居然有了回信,二姐已經被選為秀女。可是二姐當時已經情根深種,自然是不答應入宮。
最後是祖母用了一輛小車,派人將她偷偷送到城外的水鎮,讓她親眼得見溫疾才與一位新寡的婦人在門前幽會,一起相攜入內宵度了半夜的光景,二姐這一看,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猶記得那時一向文靜的大姐竟然痛哭了一夜,過了兩日後,倒是變得平靜了些,甚至主動對祖母言道願意入宮。
也就是幾日的光景,便被官府派來的車隊接走,從此與那溫疾才一刀兩斷。
這段傷心往事,也只有親近的自家姐妹得知。
玉珠正想著,蕭妃微微勾起嘴角,說道:「不過你也不要怨恨祖母心狠,就算對自己的親孫女也是一樣。蕭家的女孩,便如玉料一樣,切割打磨後,便待嫁而沽,只嫁給那價高者,哪管他是不是愛玉之人……」、
當年自己與溫郎情濃時,並不見祖母捅破阻攔,可是偏偏自己被選的消息傳來後,祖母便毫不費力地一拿住了溫疾才的一段風流點醒自己?當年蕭妃不懂,如今卻儘是想明白了。
左右不過是她嫁給溫疾才不如入宮給蕭府帶來的尊貴更多,祖母權衡一番,自然捨棄了西北小將,選擇了九五至尊!
想到這,再想想六妹的境遇,蕭妃一陣悵惘:幸而五妹相貌平平,也許能賺取份好姻緣。在祖母的心中,也只有孫兒才是蕭家的至寶……
想到這,她感慨道:「大哥待你有錯,因此而被太尉遷怒流放也是有情可原,不過這樣一來,祖母該是傷心難過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