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王的世子誕生, 不但對於漠北王府是件大事,對於漠北的官吏和豪紳更是第一要事。早在漠北王夫人剛傳出有孕消息時,他們就已經四處物色稀奇罕有之物,務必送出的禮物獨樹一幟,讓漠北王能記住自己。
這幾日玉珠收禮簡直收到手軟, 每日裡便是和姐姐一起查看禮單, 整理禮物,然後命管家逐一回禮, 也算是對本地人脈的經營,更利於堯暮野在此處安穩腳跟。
今日玉珠照例和姐姐坐在客廳,玉珠正在查看一份縣官送來的禮單時,聽到姐姐突然咦了一聲, 道:「好精緻的玉雕, 玉珠快看。」
玉珠抬眼望去, 便是一怔,姐姐手裡拿著一塊嬰兒拳頭大的玉牌,正面雕刻著一隻小老虎, 正是漠北王世子的屬相。玉牌翠綠, 晶瑩剔透, 仿佛能凝出露珠一般,微微散發著一層瑩瑩之光。二姐在蕭家和皇宮中耳瀆目染,不知見過多少好玉,但是玉質比得上這塊的卻是萬中無一,是以連忙讓玉珠觀看。
玉珠伸手接過玉牌,放到眼前細看。玉牌正面刻的是一隻虎頭虎腦的小老虎正在嬉戲,勾身豎尾,低著小小的腦袋,兩隻前爪一隻支地,一隻正撥弄著一個龍珠,正玩弄得入迷的樣子。小老虎雕得栩栩如生,連身上的花紋和尾巴上支著的毛都一一刻畫出來,玉珠自忖自己雖然也能雕出,但是卻並不一定能及上眼前玉牌的精緻。
翻過來看,玉牌背面中間是一個篆體的「符」字,正是兒子的小名寶符,而旁邊雕著紛繁的花紋。整個玉牌無論是玉質還是雕工,皆是極品,莫說摸著,只是細細端詳就讓人覺得舒服不已,拿在手裡更是仿佛融進手中一般,舒服得不忍再放開。
玉珠看了一陣,心內憋著一口氣,略有些沉悶地問道:「姐姐,這塊玉牌好是雅致,姐姐快看看名冊是何人送出?」
二姐道:「也不知是哪位大師雕刻出的,我看雕工還要及得上妹妹你呢。」說著,從桌上一堆禮單中挑出一份,看了看,道:「是一家叫明月堂的玉鋪送來的禮物。難怪能找到這樣極品的玉來,只是好玉易尋,玉師難得。也不知是哪裡尋來的這等大事雕琢的。」
玉珠看了看禮單,記下店鋪的名字,便繼續翻看禮物。過了一會,開口道:「姐姐,我有些疲乏了,想要歇一歇,我們稍後再看,可好?」
二姐道:「那你好好歇歇,我也去看看孩子睡得好不好。」說著離開客廳。
待二姐走後,玉珠卻未去床上休息,而是又拿出了那塊玉牌,仔細端詳。二姐只是覺得玉雕精緻,玉珠卻是知道這雕刻之人用的乃是一種早已失傳的勾連技法,而當世最後一位會這種技法的雕匠便是自己的父親。可是,自己的父親早已去世,又是何人雕刻了這樣的玉牌送來做禮物?玉珠直覺著這其中有些問題。
玉珠翻來覆去反查查看玉牌,突然一頓,她看到小老虎腹部的花紋似乎有些眼熟,看了一陣身子又是一震,這花紋圍來繞去,形成的豈不是變體的袁字?莫非這真的是父親的手筆,這又如何可能?受此啟發,她注意查看玉牌的紋路,終於發現背面的花紋中也有一些篆字。她伸手在桌上循著玉佩紋路不斷描畫,終於將裡面的篆字都一一描畫了出來,連在一起是:「汝父在,欲其活,勿他人知,獨來。」
這一行字似巨石驚起千層浪,只讓玉珠的心都要炸裂開來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翻身躍起,用一張紙沾胭脂將那玉牌四周的花紋拓印下來。然後努力平復下激動的心神,繼續細細端詳。
若是仔細觀瞧,當時察覺四周的花紋與中間活靈活現的小虎技法似乎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玉珠久久凝望這那小虎擺弄的龍珠,裡面一如從前父親為她雕刻的玉器一般,有一個小小的篆體的「珠」字。
她在京城裡看見那范青雲的玉品時,心內的那種說不出的不自在似乎在這一刻突然迎刃而解了!
為何范青雲的作品如此的傳神,浸滿了父親的風格?就如翁老所言,所范青雲雕品磅礴大氣,卻渾然沒有自己的魂靈,難道那些玉品……儘是父親親手雕刻不成?
細細回憶當年父親下葬時的情形,可是玉珠卻怎麼也會想不出來,似乎她並沒有親眼見過父親下葬……
當年的往事若一團迷霧,可是若撩撥開重重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