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後,袁熙問道:「玉珠可知著莫言齋的塊墨為何出名?
玉珠微微一笑,秉承著不知者不多言的準則,也不說回答,只靜等袁熙小姐的回答。
袁熙打量著手裡的這塊特級的香墨說道:「這家莫言齋的主人據說乃是前朝丞相莫振聲的後代,雖然先祖顯赫,卻後代卻一心制墨為生,他家摒棄了石墨而是且另闢蹊徑取用深山桐油煙墨為主料,配以獨門秘方,堅實如玉,而又味道清幽,可以根據客人的喜好,改變味道。以此作畫,墨汁濃稠而且顏色閃亮,由此可見,開智啟蒙了的大智之家,便是做起尋常的手工,也與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玉珠從昨夜起,便聆聽著血統本高貴的言論,如今再聽類似的言語也是面上紋絲不動,只做微笑聆聽者,倒是想知道袁熙小姐起了這話頭想引向何處。
袁熙頓了頓,又道:「所以這麼看來,你的父親袁大師能成為一代匠師也是有其緣由的。」
玉珠聽她將話題引向了自己的父親這裡,便緩緩問道:「此前曾見袁熙小姐贈給我的玉手鍊,和那套老玉首飾,看著都甚是眼熟,不知出處為何?」
袁熙說到:「那玉鏈想必你也有一條的吧?當年你的父親一共雕琢了兩條,原本便是一套,一條贈給了我,一條戴在了你的身上……玉珠,你的父親本來就是我大伯的庶出弟弟啊,我叫你一聲妹妹可不是客氣的呢……」
玉珠聞言,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遲疑地開口道:「袁熙小姐這話可開不得玩笑。」
袁熙也漸漸收了笑意,看著玉珠的模樣,長嘆一聲道:「我們袁家的姑娘都是命苦維艱。當年你父親因為是外妾所生,不容於袁家,是以一直養在外宅,後來祖父去世,大伯承襲家業,對待從異鄉學藝歸來的你的父親視若親兄弟來看待,又給予了幾許幫助,不然以你父親外鄉人的身份又是如何在京城立住腳來?當年你父親成親時,伯父便給你父親送去了玉料,你父親當時雕琢了兩套,一套留給了你母親,一套又贈給了我的伯母,我送給你的,便是伯母留給我的那一套,而你母親的,大約是一起陪葬了吧。」
袁熙說話向來從容而大氣,那種與生俱來的溫雅氣質,叫她嘴裡說出的話聽起來甚是有信服力。而且這等成雙的飾物,大約一半都是母女姐妹才會一起擁有,不能不叫人半信半疑。
玉珠沉默了一下道:「也許袁小姐說得不假,只是家父已亡,我也從無他的口裡聽過此類的話語,也不想追溯什麼血緣根本,以後也希望袁小姐莫再提及。」
袁熙原本也沒有指望玉珠能一下子認了她這個堂姐,當下一笑道:「如今我袁家式微,人丁衰弱,就連本家也紛紛改作了他姓,你不願認,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今日你我之言,還望莫傳入他人之口,不然以你在堯家現如今兒媳的身份,若是被夫家知道,你的身上竟然流著袁家本家的血緣,終究是不好……堯夫人大約也不願一個袁家的女兒生下嫡孫的吧?」
玉珠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道:「我原本不大通墨寶,還請袁小姐繼續挑選,我鋪上還有事情,容得以後再回請袁小姐一杯茶。」說完便起身告辭。
袁熙送她到了店門口,微笑著繼續道:「當年我出家時,曾有高人點撥,只說了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而今我也要贈給你,能夠堅守在這京華喧囂之上,多一條路總是好的。」
玉珠沒有接話,只是上了馬車一路揚長而去。
在莫言齋另一間屋室里,一身便裝的范青雲走了出來,立在袁熙的身後,小心翼翼道:「袁小姐……」
袁熙沒有看他,只是也上了自己的馬車,范青雲走到了馬車跟前,小聲道:「她可信了?」
袁熙笑了笑:「這事不在於她信與不信,而是在於她在堯家能否尋到自己的根。沒根的女人就是宛若浮萍,總是要找些倚靠的……這事兒,你其實要問太尉信與不信?」
說完之後,袁熙撂下了車簾,一路揚長而去。
范青雲立在那絕塵而去的馬車背後摸著脖子,只覺得這個溫雅看似無害的袁家小姐,總是莫測高深,也不知這些門堂,是不是都在廟庵里學來的,沒由來總是讓他的後脊樑抖竄起了寒顫……
當玉珠回來的時候,珏兒這邊已經相親完畢了。據說常滿當場是拿了近一
139|第 1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