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方正在行軍作戰,加之太尉向皇上倡言行節儉之風,於是京城的宴會驟然少了許多。前方戰士浴血奮戰,後方官員固然同仇敵愾,但是原本樂享的休閒放鬆的宴會突然減少,讓京城的高官閒暇時無事可做,平日裡的休沐一下子也變得難熬了,難免抱怨連連。
好在京城人才濟濟,各自鑽研開心解悶的方法,互相交流,很快一種新的消遣在官員間盛行開來。
京城新近開設了幾個湯池,一到休沐時候,官員們紛紛去湯池中溫泡一番,待出了熱汗,身體泡舒服了,只裹著浴袍,喝上幾杯佳釀,觀賞一番舞娘的舞蹈,然後挑選中意的樂上一樂,也是別有一番樂趣。於以前的湯池裡皆是婢女逢迎不用的是,湯池中更有不少良家婦女,因為家中窘迫,來此替貴人搓背賺些銀錢貼補家用,相較於那些滿身風塵的女子,這些良家別有一番偷他人之妻的滋味。
一些領悟此道的老爺們了此不疲,較於往常更愛乾淨了,一個月洗個七八次也是有的。
這日朝會過後,白水流邀請太尉一起去湯池體驗一番。因為這幾日玉珠正在鑽研新的雕琢手法,總是對他冷冷淡淡,太尉頗覺無趣,加之恰逢前線戰事吃緊,北人集結兵力,又奪過了幾座城池,太尉調配了兵馬,命令前方的元帥以穩打為宜,慢慢耗費北人兵力糧草,眼看著戰事焦灼,變數難定,一時甚是耗費心神,連日審閱軍案,肩膀也酸痛,便爽快地答應下來。
到了湯池門口,堯暮野心中詫異,原本以為就是個溫泡的池子罷了,眼見處卻是墨瓦白牆,高門大院,大門旁立著兩個高大的石獅,居然不亞於普通的官宦人家,門口空地上停著各色的轎子馬車,其中不少看著眼熟,想來朝中的官員今日也是來了不少。
進了大門,牆內植滿了疏竹綠樹,一條小徑在樹蔭中蜿蜒前行。堯暮野和白水流位高權重,卻是不想在湯池中碰到相熟的官員,於是進了一個單獨的院落。
進了院落,便有兩個相貌姣好的婦人過來施禮,侍候兩人解去衣物,換上了寬鬆的白袍,引著兩人進了湯池。這白袍乃是專門織造的,在棉絲中夾入了銅絲,在水中亦不浮起,免了貴人們進入池中「坦誠相見」的尷尬。
湯池正中是兩張翡翠雕刻的玉床,太尉和白水流躺在上面,床下及四周便是泉眼,一股股溫熱濕滑的泉水汩汩而出,將兩人半托在玉床上。
白水流忍不住舒服的嘆息了兩聲,轉頭看向太尉,淺笑道:「堯兄,我今日介紹的湯池如何?在這裡泡上一一會,待出透了熱汗,再請幾個白嫩的婦人搓洗一番,那感覺……卻是比喝上幾杯佳釀,還要得味些。」在朝官和父兄面前,白水流總是一份正經的模樣,只有在堯暮野這樣的同齡人面前,才顯露幾分男人本性,不時說些無忌的葷話。堯暮野與交好的幾位友人之間,言語向來生冷不忌。
而白兄雖然是他未來的妹婿,可婚前為女子守身著實是荒誕之談,白少就算醞釀出幾段風流,他也是見怪不怪,更何況他心知姝亭與白家那一場婚事也是幾乎搖成泡影的,他更是不好阻攔白兄的快樂。
當下瞟了幾眼這幾位僅著薄衫膚白貌美的婦人,便收回了目光,將一塊熱騰騰的白巾帕覆蓋在臉上,懶洋洋道:「白兄若是喜歡,且自便,我不是多嘴之人,權當自己耳聾眼瞎便是。」
白水流雖然言語放肆了些,卻並沒有廝混的意思,只是笑著用水瓢往頭頂撩水道:「敬棠當真是被蒙了雙眼,如今許多沒聽到你演繹出別的風流。這麼長久的心繫在一個小婦的身上,可不是堯兄你的風格,我見你甚是喜愛那小婦,還當你改了口味,喜歡這等良家的滋味,特意帶你來此解悶,卻不想還是沒有猜准堯兄你的胃口。
平日堯暮野的風流,私下裡沒少被楊素與白水流調侃,堯暮野也知道他二人不是長舌敗壞人的名聲之人,不會外傳,所以從來是任憑二人說笑艷羨罷了。可是今日聽聞了白水流調侃起了玉珠,拿她將這些熱池旁衣著不甚檢點的婦人相提並論,心內卻是隱隱不喜。
當下撩起了巾帕,鳳眼微斜道:「六小姐雖是女子,卻是雅士風采,還請白兄嘴下留情,莫要被有心人聽了,敗壞她的名聲。」
白水的臉色微微一緊,顯然沒有料到堯暮野會破天荒地維護一個寄住在他府上,身份低賤的小婦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