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涼梟揪緊的心不僅沒有寬緩下來,反而越發的忐忑不安。
丫鬟雪鶯小心翼翼地問:「王爺要不要去看看王妃?」
傅涼梟當然想去,可是想到那個情況未明的孩子,又皺著眉猶豫了。
傅涼睿仔細看了傅涼梟一眼,覺得傅涼梟這個表情實在古怪得很。
大婚以後,外面都在傳楚王一改往日裡陰狠跋扈辣手摧花的性子,對王妃寵愛有加,可以說是完全的寵妻無度。
照理,杜曉瑜九死一生辛苦生下了孩子,還頭一胎就是兒子,作為生父的傅涼梟理應喜上眉梢才對,怎麼看這樣子倒像是愁眉苦臉的?難不成杜曉瑜還真綠了他,膽敢在楚王府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
傅涼梟察覺到了一旁傅涼睿探究打量的目光,緩緩抬起頭來,吩咐雪鶯,「送寧王出府。」
雪鶯馬上道:「寧王殿下請。」
傅涼睿之前就放了話,只要杜曉瑜平安生產他就走的,如今自然找不到話反駁,站起身來,大大方方地跟著雪鶯走了出去。
外面還在飄雪,雪鶯給他撐了傘。
到大門外的時候,傅涼睿頓了腳步,回眸,唇角往上彎了彎,他逆著光,看不清楚那一絲笑意到底是欣慰還是嘲弄。
——
天將明的時候,傅涼梟才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腳步沉重地去了產房。
裡面已經被丫鬟們收拾乾淨了,錦被褥子雖然都換了新的,也點了清新怡人對產婦無害的薰香,但還是掩不住空氣中飄著的淡淡血腥味。
看著床榻上安睡過去的人兒,傅涼梟薄削的唇繃成一條線。
小離憂就睡在她旁邊,整個兒被襁褓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小腦袋來,時不時地砸吧小嘴兒。
寶寶好小,傅涼梟幾乎懷疑還沒有他的巴掌大。
他坐下來,輕輕拉過杜曉瑜的手,將自己的臉貼在她手心裡,似乎唯有這麼做,自己不安的心才能得到些許的慰藉。
杜曉瑜在睡夢中都想著孩子的事兒,所以傅涼梟一碰,她就醒了,面上是生產過後的虛弱和無力。
「王爺……」杜曉瑜動了動手指。
「筱筱,為夫在。」傅涼梟抬起頭來,雙手護珍寶似的將她柔弱無骨的手合攏在自己掌心裡。
這一刻,杜曉瑜竟然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說不出的感激。
或許是感激她能在鬼門關前徘徊一圈後平安歸來。
又或許,是感激上天能保佑她順順噹噹地把孩子生下來。
「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杜曉瑜撐坐起來,伸手抱著他的腦袋,像安慰孩子一樣輕輕拍他的後腦勺。
這個舉動,讓一向立於不敗之地的傅涼梟倏地紅了眼眶,將臉埋在她頸窩裡,不多時,杜曉瑜就感覺到自己肩上的衣裳濕了一片。
在杜曉瑜心裡,甚至於在天下人眼裡,傅涼梟從來都是狂傲不可一世的人,何時因為誰而這麼脆弱過,脆弱得像個隨時都能哭出聲的孩子。
杜曉瑜知道他心裡難受,此時此刻肯定是百種滋味交替,可他是傅涼梟啊,那個被傳得血腥殘酷涼薄寡情的活閻王,脆弱不適合他,眼淚更不屬於他。
想到這裡,杜曉瑜晃回思緒,虛弱地笑道:「生孩子的是我,去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也是我,我那麼疼都不哭,你哭個什麼勁?」
傅涼梟沒理會,雙手環在她腰上,緊緊摟著她不放,俊臉仍舊埋在她頸窩裡。
他並沒有停止落淚,杜曉瑜肩頭的肌膚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屬於強者之淚的灼熱,那麼真實,一瞬間就觸動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
杜曉瑜默默嘆口氣,不再勸他了。
不知過了多久,傅涼梟才抬起頭來,聲音溫柔了不少,「累了吧,快躺下休息。」
話完,親手扶著她躺下去,給她蓋好被子。
杜曉瑜抬手,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痕,笑著安慰他,「好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寶寶也好好的,母子平安,皆大歡喜。」
傅涼梟的目光終於肯從杜曉瑜的身上移到寶寶那邊。
小人兒嘟著嘴,睡得可香了,腦袋朝向一側,剛生下來,談不上可愛好看,但皮膚紅潤,並不是前世所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