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瑜覺得,給人道歉並不一定要親口說出「對不起」三個字,尤其是她和杜程松這種情況,她本來就到了現在都不覺得自己哪錯了,要她去說違心的話,就算勉強說出來了,也太假。
與其逼著自己做不樂意的事,倒不如賣杜程松一個人情。
相比較她,杜程松更對不起的人是楊氏。
如今把蟲草簪子的功勞推到杜程松的身上,看到楊氏那歡喜的模樣,杜程松總會有幾分動容的吧?
果然,楊氏一聽那簪子是杜程松給買的,立時覺得受寵若驚,「爺,這簪子真是你給我買的?」
杜程松深深看了一眼杜曉瑜,嘴唇嚅動兩下,似有若無地「嗯」了一聲。
楊氏高興壞了,「難為爺還記得妾身喜歡蟲草樣式的簪子。」
杜程松見楊氏這副如獲至寶的樣子,眉心幾不可見地蹙了蹙。
他早就不記得楊氏喜歡什麼首飾了,別說首飾,就連楊氏每日裡吃素,他也是近來才知道的。
丈夫做到他這個份上,也算是絕無僅有了。
思及此,心中愧疚更深。
杜曉瑜眼眸微閃,笑看著楊氏,「娘,爹給您買的,您可得好好收藏起來,等年節喜慶的日子再拿出來戴上,新鮮。」
「那是,那是。」楊氏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連連應聲,「我肯定會好好收著的。」
杜曉瑜站起身,走到堂中正對著杜程松輕輕福了福身,「女兒替娘謝過爹的一番心意。」
杜程松端著茶碗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白。
看著楊氏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放到妝奩盒裡藏起來的模樣,杜程松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嘴唇緊抿。
杜曉瑜沒再看杜程松,轉而到一旁坐下與楊氏說起別的事。
楊氏詢問了幾句今天上街的事,杜曉瑜三兩句話給遮過去了。
楊氏頭腦簡單,自然不會去深究杜曉瑜的話會不會有不合理之處。
趁著杜程松在,楊氏神秘兮兮地說道:「昨兒個你爹去見過老太太了,說起你的婚事。」
「是嗎?」杜曉瑜面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且不知,爹是怎麼跟老太太說的?」
「你爹說了,要把你留在家裡。」楊氏激動地拉著杜曉瑜的手,「筱筱,只要咱們家給你招婿,你便能一輩子留在娘的身邊了,你都不知道,娘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高興。」
杜曉瑜「哦」一聲,看向杜程松,「那麼,爹準備什麼時候給我招婿呢?」
杜程松眼皮動了動,輕咳一聲,「我也就是上老太太那兒打個招呼讓你那兩個伯母別插手這事兒,你剛回來,又才及笄不久,成婚的事還早,往後再說。」
這話還算舒坦,杜曉瑜淡淡道:「那就有勞爹費心了。」
楊氏不知道這對父女進門之前曾經在馬車上爭吵過,腦子裡只是想著太好了,女兒能一輩子待在家裡,待在她身邊了,以後自己再也不用擔心女兒嫁去婆家不適應受人欺負。
楊氏一高興,就提出要去給杜曉瑜做吃的,「小廚房才剛弄好,一時半會兒的用不了,娘去大廚房給你做京八件。」
也不等杜曉瑜反應,楊氏擼起袖子就去了。
屋裡只剩杜曉瑜和杜程松父女兩個。
杜曉瑜安靜地坐著喝茶,一句話沒說。
倒是杜程松先過意不去,開口問:「筱筱,還生爹的氣呢?」
「不敢。」杜曉瑜只回了兩個字。
「你這丫頭,怎麼脾氣生得這樣軸?」杜程松頗有些無奈。
他自己就是個軸脾氣,在杜家大院裡簡直是個異類,這些年,甭管是自己親生的杜曉珍還是長房和二房的那些姑娘,那都是一個賽一個的溫順聽話,從來沒有誰敢像杜曉瑜這樣直接頂撞他,甚至在婚事上這樣鬧騰的,誰不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輩定下來了,她們只能乖乖順從。
可偏偏到了小女兒這裡就……
杜曉瑜道:「女兒是爹親生,自然爹是什麼脾氣,女兒就是什麼脾氣了。」
「你……」杜程松語塞,「我初見你時,也沒見你這樣。」
杜曉瑜毫不猶豫地堵回去,「那我初見三爺的時候,你還誆我的阿膠秘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