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冬天比南方更明顯,才剛入十月就已經開始飄雪。
今兒個是四姑娘杜曉珍出門子的日子,整個大院裡張燈結彩,讓平日裡灰撲撲的磚瓦院牆顯得十分喜慶。
定州將軍府的花轎已經到了門口。
新郎官正被杜家這幾位少爺攔在大門外各種刁難。
杜曉珍還坐在閨房內,外面飄著鵝毛大雪,火紅的嫁衣有些單薄,杜曉瑜怕她冷,給她加了件大紅色的斗篷暫時暖暖身。
全福婆婆給她梳頭,嘴裡說著梳頭的吉祥話。
柳氏、方氏和楊氏三妯娌坐在一旁,兩位嫂子眼紅地看著杜曉珍,要知道,她們都是嫡女來的,可出嫁的時候,哪有人家這排場啊?
杜曉珍不過是個庶女而已,原本能嫁入將軍府做個小妾就算不錯了,可她偏偏是正妻,如今又因著杜曉瑜的關係越發得了夫家那邊的重視,這次來接親的排場,明顯是後來加的,比之前預計的氣派了一倍不止,惹得長街上的百姓紛紛出來觀望。
柳氏感慨道:「徐家的排場似乎比咱們料想中的更氣派些。」
方氏嗑著瓜子,滿嘴的酸意,「能不氣派嗎?咱們家可是出了個王妃呢,四丫頭怎麼說也是王妃的庶姐,鍍了層金,那身價可就不一般了,徐家那頭的人怕是怠慢不起吧?」
柳氏皺皺眉,瞅了方氏一眼,這個人每次一搭腔,都讓人覺得有一種坐井觀天的小家子氣。
杜曉珍對兩位伯母的話充耳不聞,雙眼時不時地看向外面。
杜曉瑜知道她在看什麼,微微抿著唇。
外面媒婆進來催道:「新娘子好了沒有啊,出門子的吉時就快到了。」
杜曉珍從外面的飄雪上收回視線,眸子裡隱隱有些失落。
全福婆婆正準備給她蓋上蓋頭,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哭,「曉珍,我的乖女兒——」
這聲音太炸耳,立時引得柳氏方氏幾人不悅,紛紛站起身來,就見到外頭進來一人,正是被送出去好幾個月的梅姨娘,她身上穿一件半新不舊的大紅襖子,頭上戴著一朵紅色堆紗花,面容較之出大院之前,憔悴得不成樣子,眼窩深陷,瘦骨嶙峋,簡直判若兩人。
杜曉珍見到她,先是嘴皮顫了顫,緊跟著,雙眼起了淚意,沒多久便直接哭出聲來,然後飛奔著跑過去。
「娘——」
不等喊完,人已經撲到了梅姨娘懷裡,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梅姨娘哽咽得說不出話,只是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好久才道:「曉珍,娘來送你,娘來送你。」
方氏瞄了一眼楊氏,有些不高興,「怎麼回事,誰讓梅姨娘回來的?」
楊氏抿唇,她也不知道,不過,「曉珍都要出門子了,梅姨娘作為親娘,回來送送也好,否則這一走,還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上呢!」
柳氏也道:「梅姨娘一直待在莊子上,想來沒有三爺的允許,她也回不來。」
方氏「嘁」一聲,「你們也不瞧瞧她,大喜的日子故意穿成這副寒酸樣,讓人徐家那頭知道了,不定還以為咱們苛待新娘子的親娘呢!」
方氏一說,柳氏也注意到了,梅姨娘的穿著,還比不上這大院裡的得臉丫頭,她不禁皺皺眉,看向楊氏,「怎麼,你們沒讓人給她送些銀錢用度?」
楊氏忙道:「送的,駿哥兒管著三房的賬,每個月都有按照姨娘份例送到莊子上的。」只是不知道梅姨娘為何會穿成這樣。
方氏瞧著梅姨娘就來氣,因為梅姨娘讓她想到了自己那一房的玉姨娘,簡直就是個只會扮可憐博取同情的賤人!
柳氏見她還要說,勸阻道:「少說兩句吧,沒準是莊子上的下人們見她失寵,欺負到主子頭上去了,算起來,也怪可憐的。」
「呦!」方氏冷笑,「大嫂子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別人家的妾都順眼了,這要是換成長房那兩位生了兒子的姨娘,你還不得上趕著送銀子送新衣裳?」
柳氏一聽方氏又拿自己沒兒子的事來損她,當即黑了臉。
杜曉瑜冷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方氏立馬消停下來。
她就算再沒腦子,也不敢在准王妃跟前放肆。
那邊梅姨娘已經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