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蘇油便笑道:「哎喲,幾月不見,小么叔又變回小頑童了!」
蘇油先跟程夫人打招呼拱手:「蘇油見過嫂嫂,你也不來可龍里看看我,讓明潤想得慌。」
程夫人笑道:「可怨不著嫂嫂,茶市之後,染織坊里每日進料,印染,都忙成什麼樣了!說到底還不是你搞起來的事體?」
蘇油趕緊擺手:「這是姻伯和史世伯,還有石老,大石頭他們搞起來的,跟我沒幹系。」
程夫人飛了他一眼:「愈加油滑,還知道遮掩了。」
蘇油還想分辨,程夫人揮手:「快去將新衣服新書袋換上,出來讓嫂嫂看看。」
八娘小道:「我去幫忙!小么叔在這上頭,怕是有些不明白。」
沒一陣子,八娘先擁出門來,挽著程夫人的胳膊就笑:「娘,我蘇家呀,又多了一個漂亮小書生!」
蘇油隨後施施然走了出來,腳下是千層納底的皂靴,往上還是童子穿的彩褌,膝蓋上用絲帶繫著無底襪,其實就是兩條白色褲腿,上身是一件月白色的襴衫。
襴衫就是在膝蓋處有一道橫襴,意為守著上古上衣下裳的服制。
三月天氣還不熱,因此襴衫外邊還套著一件淡青色直裰,就是一個標準大宋小書呆的裝束。
頭髮從耳朵兩邊垂下幾縷,剩下的松松在腦後扎了個馬尾,更像後世小女孩的打扮。
程夫人笑道:「哎呀小油長高了呢!我還想著這衫子能穿兩年,現在看來,怕是今年過了就要顯短!」
八娘扶著蘇油的肩膀轉圈:「娘,好看不?」
程夫人滿意地點頭:「嗯,不錯,溫文爾雅,張道長和老山長見到一定喜歡!」
蘇油一腦門子黑線,喂!八娘我是你小么叔,不是你的玩具!
……
蘇油入學後課業會非常繁重,因為情況特殊,神童嘛,所以直接跳過啟蒙階段。
除了江卿世家的家學,還有正式老師唐彥通的《春秋》,還有天慶觀北極院張易簡的韻學,以及正常眉山州學士子的課程。
北極院也是天師道的分支,張道人七十多歲,性子倒是天真浪漫,與八公差不多。
一見蘇油果然大喜,待到兩人聊到入港,蘇油再取出小天師給的銀牌一亮,這就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
反倒是在學宮,蘇油遇到了麻煩。
江卿世家這次下了大本錢,請來了此時川峽四路最厲害的大儒龍昌期做山長。
龍昌期,字起之。少時為僧,嘗上朱台符詩曰:「先硯書名紙,磨錢擲卦爻。侯門千萬仞,應許老僧敲。」
台符愛其材,勸之業儒,於是力學,經一甲子,博極群書,明通三教。
蜀人張公祐之徒、知名士皆師事之,其徒甚眾。
於是別注《易》、《詩》、《書》、《論語》、《孝經》、《陰符》、《道德經》,其中多用釋理。
老頭曾經當過文彥博的老師,文彥博守成都時,將他召置府學,奏改秘書省校書郎。
如今剛從福州講學回來,立即便被江卿請到眉山州學。
八十多歲的學問大家,那是誰的面子都不需要給的。
老頭是頑固尊王派,連周公這樣的大賢,因行過廢立之事,在他眼裡都是大奸臣。學問更講究一個日精日進,最不耐煩的就是看到當世所謂的「神童」。對世家請託,良莠不齊往州學裡塞人的行為,更是深惡痛絕。
因此,蘇油的麻煩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