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一切竟然如同幻夢之景,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宋熹微驚異在院中走動了下,突然林懷肅招手喚道:「來人!」
即刻便有兩個小環上前來斂衽行禮。
宋熹微驚詫之際,林懷肅俯下身來,修長的手指划過她光滑如緞的頰,「去換身衣服吧?」
許是那鳳眸微挑間的風情太過惑人,如灼灼春桃般繚亂人心,宋熹微竟然訥訥地點頭。
小環給宋熹微泡完花瓣澡,給她換上了一件紫紅色的高腰襦裙,裙裾上用金絲刻著鎏金牡丹,腰上懸著比目式樣的翡翠青玉,發上步搖金簪於墨色髮絲間穿插錯落,蓮步一抬便聽見道道叮咚的脆響,宛如撥動的琴弦。
被領回閨房的宋熹微有些不自在,因為她不喜歡人伺候,可是穿著古裝的她卻顯得異常鎮定,仿佛她天生就應該穿著這樣繁瑣的衣飾,天生就應該是個古人。那十多年的習慣真是可怕!
而回到似曾相識的閨房更可怕!
因為那陳設,那擺件,那風格神韻,竟是完全一模一樣的!
她前腳剛踏進去,身後的小環便恭敬地行禮退出,宋熹微進入曾經的房間,看到了正坐在軟氈獨自飲酒的林懷肅。
不可否認,林懷肅看著她的眸光里有些驚艷。
可是宋熹微卻緊蹙著眉,盯著他手裡的酒尊盯了半晌,忽然聲音有些沙啞:「你能喝酒?」
乍然聽到這種問題所有人都會覺得奇怪,可是林懷肅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他也跟著蹙了修長的墨眉,「熹微,你一定要那個一千年前的高長恭麼?如果是的話,那很抱歉,他早就已經離世了,我沒辦法將他還給你。」
「離世」二字讓宋熹微心頭劇痛,可是她對視著林懷肅,他的眼眸中亦是深深的痛色。
為什麼,他竟然也會流露出那般心傷的神情,而那神情同她的長恭竟是如此神似?
如果他不是長恭,他痛什麼?
林懷肅突然垂下頭,滿頭青絲掩面,然後他復又給自己斟了一杯,一飲而盡,那是高長恭沒有的豪氣,他是真的不懼酒的!可是這一刻,宋熹微突然不願他再喝下去了,過往的記憶太過刻骨銘心又太過精心精魄。她兩步衝上前,將他手裡的酒尊奪了過來,就在林懷肅驚異地瞪著她時,宋熹微將他整個人抱入了懷中。
感覺到軟軟的身體貼過來,原本十分清醒的林懷肅突然多了分微醺的酒意,還沒晃過神來,就聽她含著淚水的低訴:「好了好了,不要再喝了,不管你是不是長恭,我似乎都……沒法子拒絕你……」說罷,她又極為自嘲地一笑,「大約是無法拒絕這張臉了。」
林懷肅摟緊了她,一聲一聲地極為低迷小心地喚著她的名:「熹微,熹微……」
那纏綿未了的餘韻中似含著亘古千年的無奈,滄桑中又透著一絲溫柔。宋熹微心醉神馳,將頭靠近了他的懷中。可是她的內心不是不糾結的,輕輕問道:「你和長恭,是什麼關係?」
良久以後,宋熹微聽見那低沉的嗓音:「這個問題我思考了二十多年了,從我記事起,從我開始做那些無厘頭的夢起,我就一直在想,畫面中那個戴著面具的將軍到底和我是什麼關係?」
宋熹微嬌軀一震,卻被他摟得更緊了,隔著輕薄如絲的衣衫,她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如此明晰。
他的聲音仍在不絕地傳來:「第一次做那個夢時,只是夢見了一座古城,城上有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子,只是雲霧層層,我看不清她的臉,我的目光停在城樓下,那個騎著白馬的銀鎧將軍上。」
「我本能地想到,那個人就是蘭陵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聽著城樓上那女子的呼喚,突然覺得心痛如絞,她分明喚得是『長恭』,可是與我有何相干?為何我會覺得心痛?我揣著各種謎團自夢中驚醒,只覺得很是驚恐,很是困惑。那年,我才八歲。」
猛然地,他的聲音停了下來,他一怔,原來是她嫣紅如酒的唇已經貼上了他的,只是輕輕一掠,猶如蜻蜓點水,淺嘗之後又飛速離去,激起點點淺淡的水紋,在他的心頭擴散著,登時漣漪陣陣,心湖如醉。
他俯下身來,只見懷裡的女人雙頰羞紅,目光躲閃,他有些失笑,可是吐出來的字卻仍然悵然無比:「我想,那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