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月,蕭琰聽兄長最新消息說,吐蕃贊普的次子、那個被封為青唐王的格桑達瑪已經糾合他的勢力扯起了反旗,說丹增多吉是偽詔為王,赤德松贊實際立的是他,又說長樂嘉慶公主揭露丹增多吉矯詔,被丹增多吉刺殺,栽贓給他。丹增多吉當然不認,說格桑達瑪狼子野心,刺殺公主欲圖挑起唐蕃反目,好謀亂奪位……總之,一團亂,兩邊已經在念青山下打了一仗。大唐毗鄰吐蕃的雲滇道、劍南道、西寧道、河西道的邊境州都已警戒起來了,四個道的軍隊迅速在集結。
長安朝廷派出的天使已經持詔書出使吐蕃問責,估計會在邏些打一陣子嘴皮子仗,之後是幹仗還是和平友好,就看吐蕃人拿出的誠意了。
據說皇帝陛下很悲痛,捧著愛女的骨灰盒,一下昏了過去。
皇帝陛下年紀大了,這一傷心,躺榻上起不來了,御醫去了一撥又一撥。
那刺殺公主的真兇,真是罪大惡極呀。
「所以,吐蕃這回要割肉了。不然,如何彌補大唐天子的悲傷?」蕭琮道。
「所以,聖人這是在訛詐?」
「怎麼是訛詐呢?」蕭琮微微笑著,「公主可是吐蕃王子刺殺的,不管是格桑達瑪還是丹增多吉,反正是吐蕃人幹的。」
蕭琰看著兄長微微笑的臉,忽然福至心靈,瞪眼道:「這事不會是長樂嘉慶公主一人搞出來的吧?」先設個套子讓格桑達瑪鑽進去,然後讓格桑達瑪與丹增多吉狗咬狗,大唐坐山觀虎鬥,順帶叉腰斥責,再撈一筆賠償費,付出的只是一個公主的假死,還很可能是假死跑去勾搭情人了。
怎麼想都是吐蕃人被坑了。
蕭琮呵呵笑著說一句:「誰知道呢?」
那就是了。
蕭琰心道,阿兄和姊姊說話都愛繞圈圈,真是扯線繞齒,牙疼。
她回去和母親說起,道不知大唐會不會和吐蕃幹仗,一臉期待又遺憾的模樣,期待干一仗,又遺憾自己不能參與干一仗。
商清手裡翻閱著一部《嶺南異志》,問她:「葵水淨了麼?」
蕭琰是前天來的葵水,昨天已經淨了,她覺得母親這話題跳躍好大,點頭回道:「淨了。」
商清抬眸看她一眼,「你如果上戰場,記得多備幾條葵水帶,以防萬一,即使用不著,包紮傷口也是不錯的。」
「……」
蕭琰覺得好生牙疼,「阿母,我去練刀了。」跳起來就跑了。
商清很滿意,估計蕭無念有兩個月不會再提打仗的事。
蕭琰心裡有著壓迫感,時不我待,就算大唐和吐蕃今年沒打起來,但明年、後年呢?機遇只會眷顧有準備者。
她心想,至少要打敗蕭承忠,才有底氣說參軍。
一轉眼過了兩天,就是三月初三,是上巳節,又是春浴節,士家男女在這一日都要沐浴,然後結伴踏青到河邊,清水濯臂,做曲水流觴之戲。賀州最有名的曲水流觴是城北玉陵河,河心有半月洲,形如下弦月,將河水包成一個半圍的湖灣,正適合郎君仕女們做曲水流觴之戲。這種雅致的文會蘭陵蕭氏的子弟向來是引領風騷。蕭琰初九過來,端硯一勁說可惜十七郎君沒去,世子的文采逸盛是多麼傾倒眾人。蕭琰聽得直笑,雖然遺憾未能目睹兄長風采,但並不後悔那一整天都在練刀。
業精於勤荒於嬉,有了天賦還要有汗水,才會有成功的可能——蕭琰不敢懈怠。
河西三月之後春未盡,到了四月還是春天。蕭琰移到景苑湖邊練刀,凌空刀氣能將一丈外的柳絲斬斷。
入五月後,河西才有初夏的影子,賀州的雨水多起來。蕭琰在湖邊雨中練刀,刀氣密集時雨絲不透。
進六月,天熱起來,院中知了蟬鳴不休。蕭琰綢帶掩目,踏樹而起,刀出,刀氣準確無誤的點中樹上的鳴蟬。簌簌落下十幾隻,院中立靜。
她飄身落下,如一片輕葉,落地無聲,扯下綢帶,細長如刀的眉毛揚起,笑容昂揚,對廡廊下的母親道:「阿母,我可以挑戰蕭承忠了吧?」
商清叫了聲:「商七。」
商七如鬼魅般從外院飄入,恭敬的行禮,「娘子。」
商清道:「商七說你可以去,便可以去了。」淺青色大袖垂下,如一朵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