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希真灰眉耷拉著,決定不開口。
李毓禎是他的親外孫女,他們清河崔氏的利益早已和她緊緊聯繫在一直,不管聖人多麼胡扯,但凡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放過。
何況,這個辦法十有八-九是劍閣閣主提議的,以這位閣主的身份和深不可測的實力,以及她身後擁有千年底蘊的宗門,崔希真相信這個「胡扯」不是胡扯——李毓禎醒來的可能性是極大的。
而且……
崔希真已經進一步想到了這個「胡扯」對李毓禎的好處,真不愧是活了三百多年的老狐狸,竟然謀算到了這種深度!
如果這個計劃成功,他們就是在造神!
一旦李毓禎甦醒,大唐帝國的民眾對她的信仰,將是瘋狂難以置信的!
而這對天盡計劃的推行,是極大的有利。
他們對反對派的行動,將不會被迫克制在政治鬥爭這個範圍內,而是徹底的清剿,清除這個阻路石。
崔希真心裡盪起一股激流,籠在袖袍中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裴昶沒有崔希真想得這麼深入,但也想到了這是劍閣閣主的提議,那麼李毓禎甦醒的可能性就很大,就算太上皇再胡扯,他也不能反對。再者他們裴氏已經這個加入了那個計劃,自然希望李毓禎活著繼位,即使只有一成可能,也必須支持!——就算失敗了,那也不是他承擔最大責任。
裴昶決定不開口。
魏重潤也沒有開口,儘管他覺得太上皇這番話很荒謬。但他和邵崇廉都想到了劍閣,直覺這裡面□□,魏重潤行事向來謹慎,否則不會在尚書令位置上穩坐十年,見裴、崔二相緘口不言,便打定主意不開口,觀察其他人的動向再說
。
邵崇廉一向與魏重潤同進退,魏重潤沒開口,他當然也不會輕易開口。
殿中沉默了好一會。
終於,中書侍郎鄭執中說話了。
他的言語有些吞吐,拱手謹慎的說道:「敢問上皇、陛下,那個……殿下『仙遊』歸來的可能有多大?如果立儲詔告天下,又詔諭天下萬民為儲君禱告,結果卻……那對民心的打擊?甚至可能……還會有損皇室的威信。」
太上皇「唔」一聲,目光掃視眾相,「你們的意見呢?」
按宰相的序列,中書令裴昶為首,侍中、尚書令次之,但以在座宰相的資歷,以及與兩位陛下的親厚關係,則以崔希真為首——裴昶瞥了眼崔希真。崔希真卻是垂著眉毛,閉緊了嘴。
於是,三位大宰都沉默著。
餘下的兩位副相——門下侍郎邵崇廉眼觀鼻鼻觀心,堅決不出頭;尚書左僕射張夷直的心裡有著猶疑,嘴唇翕動了一下,卻又忍住了。
太上皇道:「這麼說來,只有鄭執中一人反對,你們五人都表示不反對?」
沉默就是不反對?
魏重潤、張夷直、邵崇廉三人的眼角都狠狠抽搐了一下,崔希真和裴昶的心裡暗暗好笑——聖人成了太上皇,還是那麼耍無賴。不過,裴、崔二人覺得這個無賴耍得好,如果五相都是「沉默表示不反對」,那倒好了,就算秦國公主醒不來,責任也是五相分擔。
魏重潤無法保持沉默了,出於國家大計,他固然希望秦國公主活著繼位,但太上皇的藉口實在太荒謬,身為宰相,同意太上皇這般行事豈不荒謬至極?
他不敢去賭秦國公主醒來的可能性有多大,萬一失敗……太上皇和新皇必然要承受百官的問責,而朝外還有齊王一派虎視眈眈的盯著皇位,必會趁機挾此事大肆攻擊皇帝,動搖帝位,連帶太上皇的威信也會大落,到時朝堂動盪,甚至可能危及國家的安定。
他毅然起身,伏拜在地,叩首進言道:「上皇,陛下,一國儲君乃國之大事,不可輕言冊立。秦國公主若安然,以之賢明、功績,陛下冊為太子,臣等自無異議。可是,從古至今,豈有冊立生死未卜者為太子焉?如此,豈非置國家大事於兒戲?如何應對天下士民滔滔之議?懇請上皇、陛下三思。」說完,又深深磕頭下去。
鄭執中也立即下榻,伏拜在地,「懇請上皇、陛下三思。」
尚書左僕射張夷直跟著下榻伏拜在地,聲音微帶著哽咽的說道:「上皇、陛下,魏重潤、鄭執中二相之言實乃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