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枝醒來的時候,已是翌日午後。
「阿危!」她才睜開眼,就見謝逆伏在榻邊,他一手支著頭,一手緊握著她的手,她一動,他就睜開了眼。
用那雙滿含紅血絲的眼,定定看著她,眼中先流轉過一抹喜色,緊接著喜色就被怒氣取代,幽幽望著她,似在無聲控訴她。
顧南枝被他盯得莫名有些心虛,她輕輕晃了一下他的手,軟軟道:「你沒事了,真好,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也不知怎的,說著她就紅了眼眶,「我很怕你會出事。」
還是為了救她!
看著他倒在她面前的那一瞬,她嚇得心跳都停止了。
「我呢?」謝逆突然開口,他嗓音低沉且沙啞的厲害。
顧南枝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他哽咽道:「我就不怕了嗎?」
兩個人已在北上的船上。
一上船,謝逆就恢復原本的模樣。
「若你出事,叫我如何是好?」謝逆紅著眼問她,他一直守著顧南枝寸步不離,下巴都冒出青色的胡茬來,瞧著很是憔悴。
顧南枝被他問住了,她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當時他身染劇毒危在旦夕,她什麼都來不及思考,一心只想著怎麼救他。
「你不能失去我,恰如我也能失去你。」她望著謝逆的眼睛,淺淺一笑,臉上還帶著病弱,「幸好,你沒事,我也沒事,我們都好好的。」
謝逆的心狠狠被她前半句話擊中,他起身擁她入懷,抱著她的雙臂輕顫不止,伏在她耳邊,輕聲哀求著她,「枝枝,以後不要這樣做了好不好?」若他們兩個人,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的時候,他只求那個人是她。
他不要她再為他以身涉險。
顧南枝眼睛蒙著一層霧氣,看著他說道:「那你下一次也不要擋在我身前了可好?」
謝逆沉默不語。
他做不到。
「瞧,你這麼厲害都做不到,我又怎能做到?」謝逆長嘆一聲,將她抱得更緊,前世他求而不得事,終於如願以償。
可他卻想,她少愛他一點,少在意他一點,讓他多愛她一些,多在意她一些。
有人說過,在感情的世界中,愛得深的那個人,總是要多吃一些苦頭,他吃了這些苦,她就只剩下甜
謝逆沒有提兇手的事,顧南枝也沒有問。
兩個人心知肚明,背後之人是誰。
謝逆不想讓她憂心,顧南枝想的卻是,崔窈三番兩次害她,真當她是什麼任人欺負的小白兔不成,這筆帳她要自己討回來。
如今她身份特殊,最重要的是還不能連累大人。
她早已經想好怎麼做,太子妃的生辰宴就是個絕佳的機會。
天氣越發炎熱。
也不知為何崔窈明明按照大夫的話,認真往臉上塗藥,可她臉上的傷卻越來越重,已有化膿的跡象,並且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她只能加倍使用香粉,才堪堪掩蓋住那股味道。
這幾日,她的脾氣越發暴躁古怪,稍有不順就會大發雷霆,短短几日已經叫人杖斃好幾個婢女。
午後,她小憩醒來,想到顧南枝興許已經橫屍潭州街頭,她嘴裡發出一陣瘮人的笑聲,嚇得一旁的婢女立刻屏住呼吸,默不作聲往後退了兩步。
怎料下一秒,她的美夢就破碎了。
一個侍衛大步走進來,躬身低語了幾句。
「我的計劃分明萬無一失,你們這些廢物竟然又把事情搞砸了,我要她死,你聽到沒有,我要她死,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都要叫她從這個世上消失,你聽到沒有,還不給我滾出去,馬上去取了那個賤人的性命。」崔窈面容扭曲,伸手將一旁的架子推翻在地,她瘋了一樣,反手狠狠甩了身邊的婢女一巴掌。
「求小姐饒命啊!」那個婢女都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只能跪地求饒。
崔窈看著她就來氣,「來人啊!我看著她就覺得礙眼,把她拖下去杖斃。」
屋裡所有婢女全都瑟瑟發抖,跪倒在地,沒有一個人敢開口給她求情。
霍岑收到飛鴿傳書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就不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