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枝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前世,她確實是個性子溫吞的,凡事能忍則忍,可血淋淋的現實告訴她,一味忍讓不僅護不住父兄,還會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
她抬眸給了霜降一個讚賞的笑,語氣涼涼,「是啊!誰說我要退讓了。」
「莫說她還不是首輔夫人,便是她已經嫁給首輔大人,沒有誥命在身,也只是區區一介白身,見了我亦是要行禮的。」
縣主雖不如郡主與公主尊貴,卻也是正二品。
霜降瞬間明白她的意思,那邊崔窈還在等著她退讓,她眉目舒展,帶著高人一等的傲慢,就聽霜降撩開車簾,語氣沉穩道:「原來是崔姑娘啊!」
「既然知道我家姑娘的身份,還不快讓路。」崔窈沒有開口,剛才發話的那個婢女越發囂張。
霜降笑笑,「不好意思,馬車裡坐的是我家華陽縣主,就是崔姑娘與首輔大人成婚了,見了我家縣主也是要行禮的」
說到這裡她便不在往下說。
意思大家都懂!
要讓也是你們退讓。
馬車裡,崔窈眼底浸出一抹冷光,呵,那輛馬車裡坐的竟然是顧南枝,這可真是冤家路窄,昨日謝逆當眾拒絕了她,即便今日陛下親自給他們賜婚,可到底在她心裡留下一根刺。
她嘴角勾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自從看了昭華公主寫給她的信,她便想見識見識這個用狐媚之術,引誘謝逆的賤人,哪曾想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她撫了撫額前的碎發,在兩個婢女的攙扶下,施施然然下了馬車。
「不知馬車裡是華陽縣主,冒犯了縣主,還請縣主恕罪。」一下馬車,她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如花容顏上滿是惶恐與不安,她緩步上前,竟然給顧南枝跪了下去,「縣主若不原諒民女,民女便長跪不起。」
她這麼一跪,兩個婢女立刻跟著她跪下。
「求縣主開恩啊!可我家姑娘也是無心之過,都怪她不知馬車裡坐的是縣主,早早給縣主讓路,這才惹怒了縣主。」
另一個婢女也是會顛倒黑白的,她嗚咽哭起來,既可憐又無辜,「求縣主饒了我家姑娘吧!奴婢,奴婢給縣主磕頭了。」
說著她砰砰磕起頭來。
兩個人儘可能高聲說道,加上崔窈一身鵝黃色的衣裙,既嬌又媚,且她這個大魏第一美人的名頭,又貨真價實,本就在巷子口,當即引得路上行人紛紛駐足圍觀。
光圍觀還不算。
顧南枝一句話都還沒說,就淪為眾矢之的。
「什麼華陽縣主,這也太霸道了吧!怎麼路是她家的嗎?只許她,便不許別人過了嗎?」
「她憑什麼這麼對崔姑娘,崔姑娘好可憐呀!」
「陛下親自賜婚,她馬上就是首輔夫人了,一個區區縣主有什麼資格讓她下跪。」
「就是,不知華陽縣主,為大魏做了什麼貢獻?若是沒有,她這豈不是德不配位!」竟還有人質疑起顧南枝的身份來。
聽著外面那些人的話,白露氣得眼圈都紅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麼說小姐?分明是那個崔窈仗勢欺人,見壓不過咱們,就來這一招,不行,我要下去揭穿她的真面目。」
她怒氣騰騰起身就要下馬車,找他們理論去。
霜降一把拽住她,「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可別下去添亂了,他們正巴不得你下去跟他們撕扯呢!不正好坐實了小姐囂張跋扈欺辱他們。」
白露一想也是,兩個人齊齊看向顧南枝。
顧南枝單手支著下巴,眉眼勾疏冷的笑,好一個崔氏女,明明是她仗勢欺人在先,可她這麼一跪,真是將以退為進,運用到極致,將她置於風口浪尖,叫她百口莫辯,說什麼都是錯。
當真高明!
她抬手撩開車簾朝崔窈看去,似笑非笑,「崔姑娘,真是好一張利嘴,顛倒黑白你是會的。」
說著她環顧四周,接過白露遞來的銀票,擲地有聲道:「有誰親眼目睹了剛才那一幕,只要站出來如實道來,便賞銀百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街上人來人往,她不信找不到一個目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