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夫人這番話,顧南枝忍不住想笑,京都權貴之家,除了他們顧家,誰家還沒個庶子庶女,可像裴家這樣,處處壓著庶子,不把庶子當人的,還真是少見。
老夫人的話給了趙氏一個提醒,她一臉假笑,「哎呦!剛才都是母親的不是,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你,你祖母說得對,你這就去告訴周大儒,這弟子你不做了,讓他收謙哥兒為徒,周大儒既看重你,肯定會給你這個面子。」
她急不可耐道:「你快起來去啊!」
說著看向裴洛白,「洛白,你親自送他去。」
顧南枝見過無知的人,卻沒見過像她們這樣的,她們這是把周大儒當成什麼了?
「請祖母,母親恕罪,收我為徒是周大儒決定的,我又豈能輕易轉圜?且不說我若是去了,周大儒只會認為裴家不識抬舉,他即便不收我,也斷不會收謙哥兒的。」少年說的字字在理,他眼眸深處藏著一抹厭惡。
若是換成別的人家,絕對做不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
可偏偏老夫人,還有趙氏,只怕就連裴洛白都覺得此事可行。
「你這個孽障廢什麼話?我讓你去,你就得去,不然就是不孝。」趙氏氣得面紅耳赤,竟不惜拿孝道來壓裴照江。
裴照江跪在那裡不動,他好不容易才抓住這個機會,絕不會輕易捨棄。
裴洛白看著他冷冷道:「三弟,家族養了你這麼多年,為家族做出點犧牲,就這麼難嗎?你可考慮清楚,一旦不孝嫡母的名聲傳出去,周大儒可還會收你為徒?」
老夫人耷拉著臉,「照江,你可不要糊塗!」
他們一個個全在逼他低頭,逼他妥協。
少年清雋的臉異常堅定,他看了老夫人和趙氏一眼,重重的將頭磕了下去,這就是他的態度。
「好啊!你這個孽障真是反了天,謙哥兒做不成周大儒的弟子,你也休想,我這就打死你這個不孝子,看看一個死人還怎麼做周大儒的弟子。」趙氏抓起桌上的茶盞,照著裴照江的頭狠狠砸了下去。
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裴洛白淡淡的看了一眼,一點上前阻止的意思都沒有,他譏諷的勾了勾嘴角,哼,一個卑賤的庶子,也妄想出人頭地,簡直不知死活。
眼見盛滿熱茶的茶盞,就要砸在裴照江頭上。
顧南枝提步擋在他面前。
咣當!
天青色的茶盞重重砸在她的小腿上,滾燙的茶水傾灑而出,她不禁皺起眉頭來。
「嫂嫂」少年望著擋在他面前的拿到身影,眼眶一熱,蠕動唇瓣無聲吐出兩個字來。
「枝枝,你這是做什麼?難道連你也要忤逆我不成?」趙氏指著她的鼻子,「你為何要護著這個不孝的東西?莫非周大儒收他為徒,全是你所為不成?」
「是了,是了,肯定是你,不然你為何提出讓他做謙哥兒的伴讀,又為何讓他跟謙哥兒一起去見周大儒?」
「說,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趙氏這句話,這是要逼她去死。
一貫清雋謙卑的少年,眼底蒙上一層駭人的陰翳,敢污衊嫂嫂,他們都該死
裴洛白當下也用質疑的眼神看著她。
顧南枝緩緩抬眸,她神色從容,「母親,眼下正是世子承襲爵位的關鍵時候,你可想過,三弟事小,若是這個時候傳出侯府苛待庶子的事,讓京都眾人與聖上如何看待裴家?」
「倒不如退一步,讓三弟拜周大儒為師,日後他若是出息了,不也是謙哥兒的助力?我一會就給父親寫信,讓他想法子把謙哥兒送到國子監,這幾日朝夕相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謙哥兒,他並非朽木,乃是一塊璞玉,待他成才那日,周大儒今日這番話,自然是個笑話。」
老夫人和趙氏眼中一亮,可見全都動了心思。
裴洛白上前一步,激動不已看著她,「枝枝,你真能讓謙哥兒順利進入國子監?」
顧南枝早就想好對策,謙哥兒若不進國子監,如何闖出前世那般天大的簍子,不過她並未把話說滿,「最少有八成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