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散去,鹽井內早已已是人聲鼎沸。
一夜之間,仿佛所有人都被動員起來,忙碌的身影隨處可見。
早已準備好所有行李翹首以望,眼下要先走的人,在等候著。
他們的目光堅定,沒有絲毫留戀,仿佛只是執行任務的機器,冷漠而又高效。
馬車準備好,被車夫趕著去往各處,馬車後邊換上了板車,到了跟前開始搬運行李放到板車上,滿載壓得馬車,吱嘎作響,卻也擋不住他們前進的步伐。
他們的臉上寫滿不舍,但更多的則是戚福對所講的的期待。
每當有馬車經過,都會有人招呼把準備好的東西放上,車輪碾過土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如同將要離開的心跳,急促而又堅定。
隨著日頭漸漸升高,薄霧消散,陽光灑在鹽井兩旁引來的小溪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孩童嘴裡唱著不知名的歌謠,一遍又一遍,他們的歌聲清脆而又悠揚,讓人不禁心生感慨。
而那些曾經熟悉的面孔,如今卻在人群中匆匆而過,沒有太多言語,只有眼神中的默契,彼此都知道,這是簡短的離別,也是重新開始的起點。
搬遷的隊伍開始朝著鹽井外緩緩前行,每個人的背影都顯得那麼堅韌。
儘管前方的路途未知,他們也要吃飯,他們也要生活,最主要他們信任戚福。
而這賴以生存的生計,或許今日過後,將永遠留在他們的記憶中,成為一段不可磨滅的歷史。
戚福從飯堂中站起,踏在這片即將荒廢的鹽井上,腳步沉重如同灌了鉛。
炎炎烈陽照在他的身上,卻似無法溫暖他心中的寒意。
四周靜悄悄的,只剩風聲在耳邊呼嘯,吹起了他腳下被歲月打磨得光滑的路上塵土。
他的目光掠過熟悉的景致,那座大雨之中建起的遮雨棚,風中搖曳的草棚頂。
那口曾經熱鬧非凡,如今卻靜默無聲的鹽井。還有那排排列著的鹽灶,灶膛早已冷卻,不再有火焰跳躍其中。
每一樣,都承載著他過往的記憶,每一處,都鐫刻著他的汗水與淚水。
戚福的內心交織著複雜的情感、哀傷,是因為這裡的一切即將成為歷史,感觸則是對這段歲月最深刻的緬懷。
一旦離開這裡,所有的故事、所有的痕跡都將隨風而去,只留下回憶。
他拾起一片枯葉,輕輕撫摸著它的紋理,仿佛能感受到它曾經生機勃勃的歲月。
然後,將這片葉子放回它屬於的土地,讓它在未來的歲月里化作養分,滋養新的生命。
戚福繼續前行,走過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他留下的足跡。
不急不緩地走著,似乎在和這個地方做最後的告別。
直到太陽西沉,最後一縷陽光灑在這片土地上,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默念:再見了,鹽井。
黃四郎踏著滿地的落葉,獨自一人騎馬趕到了鹽井戚福這裡。
他的心情頗為複雜,既有對各人的不自信,又有對寨子安危的憂慮。
戚福的門前,黃昏的美意在此刻恰到最有詩意,光芒中的小院像是撒了一把金。
黃四郎整理了衣襟,輕扣門扉。
門吱呀一聲開啟,戚福身著素淨衣,面帶微笑而又透露出一股子不凡氣度。
他請黃四郎入內,兩人坐在屋內木桌前,桌上擺放著一壺剛倒好的熱水,杯中還散著縷縷熱氣。
「寬以待人,嚴以律己,這是處世之道,亦是治寨之法。」
戚福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仿佛一股清流,緩緩流入黃四郎的心田。
黃四郎點頭應是,心中卻如擂鼓般跳動。
這八個字說來容易,但要做到,卻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