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還了那老丈布袋,算是了了樁小牽掛,季清流裹著一身風雪踏了半邊月影慢悠悠晃回家時,不及入門便先在門口愣了幾愣。
像是從未試想過自己歸去時能瞧到家裡亮著燈燭的昏黃模樣,竟有了點平常人家的意韻。
這一二分暖昏燈燭透過朦朧的窗紙隱約而散,就像是在地面上輕浮了一層十分微薄卻又靈動的柔光,一瞬間便柔的從門檻步至於此的路好似也平白無故暖和上了些許,不像是外邊街道,夜裡頭寒意更深更重更為肆虐,直接從地底上反上來的狠戾勁兒簡直要凍住人腳跟似的那麼冰冷刺骨。
又轉念想到,這燈火是祝儻為他燃著的,於是先前這些感慨暖意統統跑了個精光,寒還是寒,好像還更寒了,這麼想著便又忙縮了脖子低著頭,單手握緊了衣領,快步的往裡頭進。
一推門進去,就瞧見一襲灰衣的祝儻正坐在桌邊,神色專注的很,微伸在空中的右手瑩瑩發亮,纏了滿滿的星線,左手不時的在其上勾了幾勾,稀薄的線便好似有了靈性,經他指引,曲曲幽幽的往桌上的星盤拐。
季清流默不作聲的關上門,又發現這人坐的還真挺是位置,不偏左不偏右,偏偏坐在里外屋子交接口那裡,避不開了,於是只好屏著氣小心翼翼的打算從他身後繞進去。夜將深,他也盼著早點回被窩暖和點,好睡覺。
剛過身旁,祝儻開口,去哪兒了。
真是明知故問。
季清流在心裡頭默默的鄙視了他一番,開口時音卻是含了笑的,道長不知?
祝儻半側回頭,眉頭微蹙著,似乎是嫌他找事。
季清流舔了下微有些乾燥的口舌,從善如流改了話頭道,我就隨便在城中轉了轉,沒出城去。
可有枳楛下落?
你瞧,道長你又在說笑了。季清流閒閒的倚在隔門邊兒上,輕聲道,在下下午要出門之前才跟道長坦白,那名喚枳楛的女妖,是在下五百年前來此處見識過的。聞鶯巷中幾回首,無憂閣下幾駐眸,爾後,不甚了了罷了。
怎麼個不甚了了?
道長真想知道?
你說呢?
那道長緣何不自己去查呢?時日過的太久,在下也記不太清了。季清流慢悠悠的設著套,從容不迫道,那時候在下無非在無憂閣下停步仰望幾番,起先隔簾聽音便覺得很幸福了,爾後真容一窺已是大大的滿足,攀談甚麼的倒談不上……想必道長問我這其中緣由,大抵是要問錯人了。若屬著能見到枳楛本人的,在下這等道行,實在不足一提。畢竟,這城……不簡單吶。
那這城又究竟不簡單在哪裡呢?祝儻失笑,便是夜裡頭能起些妖霧?勾的人往你這尋嗎?
道長又在玩笑話了,霧一起,引得人可都是往聞鶯巷去的。那裡頭住著的妖魔才多,像在下這樣偏安一隅偷個苟且的,也能讓道長盯上,真真是慚愧。
慚愧?
祝儻發現這季清流一回來,他就沒法再專注修補星盤這一浩大工程,其實下午自打他從自己懷裡一起來要出了門去……祝儻就有點失落,也不知道這失落感從何而起,當時還愣了些許,心說莫非自己現今真就淪落到如此地步了嗎,下界一隻蛇妖而已……不過魚水之歡了幾次而已,就這麼……這麼惑亂的自己心神難安?可再想又想不下去,滿腦子只一味的想跟著他走,想看看他要去做甚麼,想看看他是不是……又要去找了別人。那時候腦子裡念頭一瞬間過的太多,等著祝儻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早已尾隨他去了,如今不過是先他幾步回來,又擺出個在修補星盤的樣子而已。又抬手將一支棱較多的木栓拿出來附搭好了星線,他站起了身,一步步向季清流逼近道,那夜我尋至你這兒來之前,入了個荒唐的夢。
哦?
夢裡……祝儻湊上前去,呼吸曖昧的湊近他白皙的脖頸,深深吸了一下這人身上還帶著的冰寒之意,又好似是在回味著甚麼,爾後才慢悠悠的一字一句道,你勾引我。
季清流乾笑一聲,覺得祝儻這副樣子委實像個變.態,於是忍不住悄悄往後移了幾步,好像是想劃清人與狗的境界之分,也十分輕聲道,我之前與道長非親非故,還從未見過你,如何談及勾引你。
祝儻又不再說話了,抬起了眼眸緊鎖著他的雙目,一步又一步的
第10章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