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鴉也許是枯藤老樹上巢穴之物,它們一身黝黑,全身沒有其他顏色。
他知道這些東西秋夜悲風寂寥,月華初照世間之時,它們便是會傾巢而出,嗅著林間的腐肉臭氣,找到已死之物的屍體,大快朵頤。
在他前世的記憶中,獸雲澗那次獸潮暴動之時,那片蠻荒幽靜之地,便是出現過這些昏鴉的身影。
它們很強,也許是因為它們掠食之物是死的。
在它們宛如烏雲漫過林間之時,那些死物不能撐過一刻,便是血肉全無,只留森然白骨,絲血不剩下,寸毛不留。
它們出現,是嗅著血腥而來,它們是為了屍體,為了填飽轆轆的飢腸。
曾經他很討厭這種不祥之物,因為那種暗夜嘶鳴之聲嘶啞難聽,宛如林間的野鬼孤魂控訴死前的怨恨,那種悲意混著深秋的涼意,讓他全身發冷。
如今他不再有那種感覺,當天空成片的昏鴉嘶鳴著遮去月光之時,這個天地仿佛陷入了死寂。
他親近這種死寂,因為他的心是接近死寂的,他的眼神是死寂的,面具下的臉若不是笑,也必然是死寂的。
枯藤老樹是他想像的存在,他沒有見過,但是說起昏鴉,他會想起枯藤老樹,聯想到一副壯闊悲涼的畫面。
那個畫面中也許累累白骨,也許屍體成山,血流成河。
他站在蜀道上,抬頭死寂的眼神靜靜的凝視著昏鴉,壓破天際的黑暗,再無秋月淡淡的光華。
他沒有收去天際盤旋的天龍劍陣,因為它吸引著漫天的昏鴉,它們不散,正是因為它。
它吞噬了數百劍修的屍骨,後來更是吞噬了五位強大劍修的屍骨,它數百柄劍體匯聚的劍河之身上,熔鑄著骨肉豐碑,透著暗紅。
他手中購得懸棺黑劍只飲血與攝魂,數百劍修乃至五位強大劍修的血與魂此時被懸棺轉化為陰冷與噬殺之意。
因為他手中的懸棺散發的陰冷嗜血意志,所以昏鴉即使為了天龍劍陣上的肉骨而來,此時也只是虎視眈眈,不敢輕易靠近。
天龍劍陣的暗金之龍虛影,在這茫茫黑暗中散發著宛如僧佛殿下的黃卷青燈,若是此時有鐘聲相伴,那必然是神聖浩然。
「此物吃肉齧骨,卻又浩然正氣,卻又霸道張狂,與你手中的劍異曲同工,卻又道相背離!」
那是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滄桑冗沉,與漫天昏鴉的陰邪之氣矛盾,透著無量慈悲。
昏鴉天幕之下,一個佝僂的身影漸漸浮現。
連續數月以來生活在幽冥暗界,他死寂的雙眼鍛煉出了看透黑暗之力。
那是一個老嫗,滿頭黑髮,垂到腳邊,一身黑衣破爛,手持枯木拐杖,此時沉澱歲月滄桑的面上,流露著慈祥的微笑,正用一雙渾濁的眼睛凝視著他。
他眼神死寂,與老嫗對視著,鐵面下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感覺到的那股異樣氣息不是出自此老嫗,因為此老嫗身上無半點波動,而那股異樣的波動還在天空縈繞,沒有散去。
他抬起雙手緩緩結印,單手結印,蜀山印成,如蒼白之焰,被他用一根手指定住,而後其餘手指結天龍印,印成之時,如金黃烈焰。
兩團道印之火被他左手兩指束縛,在指尖宛如跳動的精靈。
「單手成印,一指一印,果然是你!」老嫗瞪大了眼睛,佝僂身軀巨顫,聲音低沉道。
「前輩若是還不把另一個人叫出來,我立刻收了這天龍劍陣,若是晚輩猜的不錯,前輩正是為了這天龍劍陣而來!」
他不光是是可以單手結印,而且可以將十方道門十種道印全部凝出,懸浮於十指尖。
普天之下可以做到的人他不敢確定是否只有他一個,不過前世盜取十方道門道訣總綱,的確不是一般人能為!
他不是一般人,因為他有鐘聲指引,禿頭老者相伴!
「雲兒,還不出來拜見師兄!」老嫗不敢再拖,連忙點頭,急忙轉身,向著天空呼喚道。
雲兒?莫非是盪如雲?
如今從世間除名的五位劍門中年修士,曾說過盪如雲,靜軒,他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見到本人!
十年前叛出蜀山,聲名鵲起的後起妖孽,蜀山十劍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