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武五年夏,南中偏師伐交州。
臨發,馬忠激勵諸將曰:「我等剖符之臣,當效股肱之節,此番兵伐交州,必令吳狗知我大漢天威、以雪先帝之恨!」
夏末六月,馬忠督兵沿著西隨水(紅河)河谷入交趾郡。
見呂岱與副將隨春引兵在禁溪與西隨水匯流處呈犄角之勢扼守,乃落下營寨後遣人去邀戰,呂岱不做理會,便轉為對峙,分出十餘股兵士收周邊野谷、伐木造小舟船,似有繞道順流而下擾交趾腹心各縣之意。
對此,呂岱仍巋然不動。
只是讓人歸去各縣告知漢軍已至,督促一些附庸吳國的豪右或蠻夷部落儘快收谷、堅壁清野,不可令漢軍有就食於敵的機會。
繼續堅持著先前定下的戰術,以逸待勞。
坐等跨數百里山路而來的漢軍受困於糧秣轉運艱難、久出無果而銳氣喪罷兵。
屆時,不管他領軍追擊是否有所獲,皆是交州渡過這次兵禍了。
鎮守鬱林郡的劉纂,同樣是如此部署。
他與聶友分別扼守的布山與增食縣,乃是漢軍從牂牁水、郁水(右江)入鬱林郡的兩個端頭。
但他們無法堅壁清野。
在兵力匱乏之下,鬱林郡北部位於周水(龍江)河谷的定周、潭中二縣,就只能依靠郡兵與當地豪右私兵維持著。
這些人是不會把即將迎來收穫的稻穀給焚毀了的。
但對於江東而,也無所謂。
這兩個縣出產不豐、人口稀少,蠻夷部落比漢人還要多,且鮮有臣服交州官府的,漢軍若是前去占據了,反而會被拖住腳步,提前因為糧秣不繼而罷兵。
再者,從興古郡進入鬱林郡的道路漫長且難行。
漢軍有更好路線的選擇下,應是不會派遣太多兵馬進來此地的。
且只要劉纂扼守布山縣不失,便可令漢軍無法入合浦與南海郡,從戰略層次上仍是以逸待勞,令漢軍陷入轉運艱難、征途遙遠漫長的泥潭中。
畢竟,嶺南乃瘴癘橫行之地!
其中鬱林郡(今廣西)的瘴癘之殤,更是令人談虎色變。
如昔日伏波將軍馬援率兵來交州討二征夫人的義軍時,乃是歷經了近兩年的時間,付出了軍吏死者十之四五的代價才獲勝。
這些喪亡的軍吏,大部分都不是戰損的......
從南中開拔而來的漢軍,雖然較為適應山脈縱橫、叢林茂密的環境,但同樣不能免其害。
基於道路崎嶇且漫長、環境惡劣以及地廣人稀等因素考慮,令劉纂覺得漢軍必不會遣主力來鬱林郡。
或許,彼等至多派遣三四千兵馬來侵擾牽制,令他不能分兵去與呂岱迎擊馬忠部罷。
待得悉交趾郡那邊的軍情後,劉纂乃是如此作想的。新
蓋因江東知道,一直矢志還於舊都的漢軍,不可能有太多兵馬鎮守在南中。
亦不可能從隴右或漢中郡調遣重兵來攻交州。
試問,若是漢軍有放棄占據關中轉為攻打江東的戰略調轉魄力,何不進軍荊北,反而來交州這種蠻荒之地呢?
當然了,令劉纂大感頭疼的事情,並不是沒有。
他與聶友的駐軍,能令當地黎庶與蠻
夷部落心安、無需擔憂漢軍來犯,而駐軍在領方縣的高涼西部都尉錢博,卻是令當地豪右與蠻夷部落怨聲載道。
原本,呂岱讓錢博領本部跨郡而來,乃是為了裨益鬱林郡守備的。
如劉纂與聶友的職責乃是抵禦漢軍入擾,而錢博則是威懾與鎮壓趁機作亂的豪右或蠻夷部落,確保戰事無有流毒之危。
哪料到,錢博才是最大的「流毒」!
本就是賊寇出身的他,披上官服後賊性仍不改。
竟在趁著此番在領方縣駐軍期間,對縣內豪右與城外蠻夷部落勒索卡要,其麾下的士卒更是有樣學樣、肆無忌憚的擄掠婦人資財等。
對此,領方縣長與縣尉敢怒不敢,縣內外士庶蠻夷皆苦不堪。
沒辦法,錢博被呂岱賦予了靖亂安民的權力,在領方縣內擁有絕對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