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導戰爭的科學要求指揮官調查研究,對於敵情、地形、部隊的情況和社會情況,要經常做到心中有數。
這一原則寫在格里菲斯軍事指揮科的課本上,也是士官學校以來,海因茨教授和所有的教授們反覆強調的紀律——
調查研究工作要貫穿在各項工作中,要貫穿每一次戰役、戰鬥的整個過程,反對打莽撞仗、糊塗仗, 反對急性病,反對不親自動手做調查研究的懶散作風。指揮官要盡一切手段不間斷地偵察,查清敵人的部署和意圖,否則一遇風吹草動,聽到畏難叫苦和不正確的建議,就容易動搖, 可能一念之差, 前功盡棄。
如果不是身在敵營, 格里菲斯真想把此時此刻的心得體會提筆記下。
擁有幾萬兵力,剛剛擊敗了麥克唐納軍團的強大隊伍竟然分裂了!這誰能想得到呢?
聲名卓著的最高指揮官竟然會得不到一致的擁戴。這種事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呢?
表決的結果是:大部分主力縱隊支持進軍舊鎮的提案,要抓住機會,給予拜耶蘭決定性的一擊,側翼的小股敵軍就不要管了!只有一縱、二縱和一些獨立大隊,四分之一的戰士,擁護夏伯陽。
夏伯陽輕聲哀嘆:
「多麼諷刺啊,我們所追求的民主、自由正在將我們推向毀滅的深淵。」
他陰沉而又抑鬱地默默站了好久,最後抬起頭來,把慘白的臉轉向大家:
「就這樣吧,我服從決議:你們可以向舊鎮進軍,只是得由另一個人來領導你們。請義軍免除我統帥的職務,請收回賜予我的光榮,另外選一個更好的領袖。」
夏伯陽,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竟然在執行暴力的軍隊裡奢望民主和自由……格里菲斯憐憫地看著這位統帥離開會場,隨後也跟著走了出去。在他們身後,各級指揮官們已經開始推舉繼任者了。
從軍事的角度來看, 叛軍應當儘快隱藏,等到拜耶蘭的征討大軍熬不住以後再次出來襲擊。反覆執行這一策略,不堪重負的拜耶蘭就會從內部引爆。
但是,自1444年春季以來,日益壯大的維羅納叛軍吸收了不少非凡者和職業軍人,還得到了邦聯的支持,成分越來越複雜了。
他們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戰,被秩序和紀律約束,迎戰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卻不能肆意搶劫。格里菲斯完全可以想像,不滿和怨言早就像瘟疫一般在這支隊伍里蔓延開去。
獲得了接二連三的勝利,尤其是大批新成員加入以後,叛軍中註定存在中一種思想——拜耶蘭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只要再努力的攻打他們,就能奪回整個維羅納。
夏伯陽的軍事路線與叛軍各部分的訴求發生了衝突。就算他的戰略看清了雙方的強弱,在軍事上是對的,是走向勝利的道路……
政治上,叛軍也做不到。
……
夏伯陽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溫言勸退了來安慰自己的指揮官和參謀幕僚們, 靠在躺椅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過了一會, 他似乎聽到一些動靜,來自前院的迴廊。院外有警衛把守,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不會放任何人進來。
「格林希爾,是你嗎?」
卸職的統帥問道。但是,他沒有聽見副官熟悉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絞索般令人窒息的沉悶迴響。
「呼——呵。」
仿佛一頭巨獸自棲息的洞穴中現身,忽明忽暗的牆壁上留下猙獰的剪影。
夏伯陽想呼喚衛兵,聲音卻被堵在嗓子裡,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黑影穿過掛著油畫的走廊,摘下頭盔,接著,舉起右手在嘴唇上一按。
「你好,光榮的夏伯陽!」
如果我是刺客,你已經被終結了,叛軍的非凡者力量還是太薄弱了……格里菲斯微笑著問候道。
窒息、恐懼和錯亂在這一瞬間匆匆退下,像恭敬的僕人般等候著召喚。
夏伯陽摸摸喉嚨,微笑了一下:「你好,英勇的格里菲斯!有人說你會來,來和我談條件的。」
看來某些人除了給我提供潛入的情報,也預測到了這場會談……格里菲斯仔細地觀察著夏伯陽的容貌,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