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疼死孩兒了!娘,您下手輕些!」
「好了好了,別嚷了!你一個讀書人怎麼能跑去跟人當街打架?還被人打的鼻青臉腫扯爛了衣服,成何體統?」
夜幕之下,臨安城西白府內傳出一陣陣痛苦的哀嚎,引的周圍四鄰紛紛議論揣測。
廂房內,一個小廝站在床邊舉著一盞明晃晃的燭台,黃昏時候在西湖茶樓險些被人摔死的白衣公子,此刻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趴在床上不停痛呼,一名衣著華麗的中年婦人借著燭光,小心翼翼地為白衣公子背上的傷痕塗抹藥膏。而在婦人身後,還站著一個四旬上下身材壯碩的男人,剛才出言喝斥白衣公子的正是此人。
男人名叫白錦,眼前受傷的白衣公子和上藥的婦人,正是他的妻兒。
白錦是樞密院中侍郎,雖然遠談不上位高權重,但入仕多年為官的氣派多少還是有一些的。看著自己骨瘦如柴的兒子,白錦又恨又悔,他一直希望兒子能像自己一樣習武,日後考取武舉人也算是子承父業。但他這兒子不喜歡舞刀弄劍,偏偏喜歡吟詩作對,白錦不忍逼他,便希望他讀書能讀出一個功名,只不過最終卻也沒能讀出什麼名堂,到頭來落了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下場,因此每當看到自己不爭氣的兒子,白錦就不由地生出一肚子怒氣。
「娘,孩兒這回受苦了,在自己的地盤遭受無妄之災,實在可恨!」白公子憤憤不平地嘟囔道,「那兩個一看就不是臨安人氏,竟敢在這裡撒野,還敢動手打我……」
「你給我住口!」白錦眼睛一瞪,怒喝道,「什麼你的地盤?臨安城何時成了你的地盤?簡直恬不知恥,大言不慚!」
「娘!」被白錦訓斥,白公子只好朝白夫人撒嬌,委屈地說道,「孩兒今天被那莽夫倒吊在茶樓外,丟盡了臉不說還差點被人活活摔死。爹他非但不替我主持公道,反而還數落起孩兒來了,孩兒實在委屈……」說著說著白公子竟是眼淚吧嗒吧嗒地順著眼角掉落下來。
「一個大男人被人嚇幾下竟然哭哭啼啼的,簡直是個廢物!」白錦越看越氣,恨不能衝上去再給白公子幾個耳光。
白夫人心疼兒子,趕忙插嘴道:「自己兒子在外邊受了欺負你不知道找那惡人出氣,反倒怪罪他?無論如何他現在都是吃虧的那個,你又何必再說這些寒心的話?」
白錦無奈地搖頭道:「真是慈母多敗兒,他變成今日這副懶散模樣,你這個做娘的『功不可沒』!」
白夫人聞言臉色一沉,不悅地說道:「你現在怪我?有本事你去找那兩個惡人去,心裡有氣就知道朝我們母子撒,算什麼本事!」
白錦心中有氣,但畢竟眼前是相伴多年的妻兒,他又能再說什麼?待心情平復稍許,方才開口詢問道:「你所說的那兩個惡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聽到白錦的話,白公子頓時來了興趣,趕忙添油加醋地將那二人的所作所為大肆描述一番,尤其是對那一男一女的長相更是說的細緻入微,似乎生怕白錦找不到那兩個人似的。但從始至終,白公子對柳尋衣救自己一命的事卻是隻字未提。
「一男一女?都是年紀輕輕的模樣,以前在臨安城從未見過……」白錦若有所思地反覆琢磨著,自言自語道,「而且還都會武功,身手不俗……難道……」白錦突然眼睛一瞪,接著一步衝到床邊,一把攥住白公子的手,急聲追問道,「你再和爹說一下那女子的容貌,越詳細越好。」
……
夜色漸深,一襲快馬風馳電掣般穿過臨安城的街道,片刻之後,馬上那人如一陣風似的快步沖入城北一座深宅大院中,府門當頭懸掛一塊匾額,赫然題著「樞密院」三個龍飛鳳舞的古樸大字。
「大人,犬子雖然不成才,但這種事他斷斷不會說謊!」
書房中,白錦目不轉睛地盯著鋪在桌上的一張畫像,口中嘖嘖稱奇。而在書桌後面,一位身寬體胖的六旬老者正目光陰沉地靜靜聆聽著白錦的回稟。
「你確定你兒子今天黃昏在西湖閬苑看見的女子,就是這畫像中的人?」老者聲音低沉而沙啞,說話不緊不慢但語氣之中卻是蘊藏著一股濃濃的威嚴。
白錦神情緊張地緩緩點頭道:「雖然我未曾親眼所見,但根據犬子的描述,從頭到腳正是如這畫像中的女子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