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連綿不斷地伸展開來,好象玄學哲理似的奧妙莫測,陳文強的思路也在不斷擴展。在一棵大樹的蔭涼下,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拿著根樹枝在地上不停地劃著,又不時用腳抹去。
勝利固然可喜,也為大革命家宋復華的巡迴宣傳增光添彩,但卻給他出了個難題。難道就這麼打下去,越打越大,最後把所有隱藏的都暴露出來?雖然說這樣做也不是不行,但陳文強覺得是因小失大,並不是理想的結果。
雖然吳祿貞在全殲了一個巡防營後,接下來的軍事行動有所保留,但依然使一個巡防營遭到了重創,另一個倉惶逃竄。這樣一來,廣東清軍是必然要來增援的,事態正向陳文強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
思來想去,陳文強覺得事已至此,縮手縮腳倒讓人起疑,不如就這麼幹下去。背靠五指山,可進可退,再有囤積的物資,以及崖州、保亭、陵水這一塊地盤作為隱藏的後援,就算敵不過清軍,進入山林也可以長期堅持。
陳文強站起身,舒展了下胳膊,放下了久思難結的難題,他倒覺得一身輕鬆。為何要患得患失?人生豪邁,大不了從頭再來。憑他現在的名聲和積蓄,在哪裡也能活得吃穿不愁。
生活中難免有疲勞,也有痛苦,有挫折,也有酸辛。這些都使人覺得很累,但只要心中燃起一簇希望的亮火,點起一盞明燈,理想便會閃閃發光,生活就會多姿多彩。
陳文強心中的明燈是什麼,能有一個生活安定的環境,然後有足夠的錢。有漂亮的老婆,有可愛的兒女,有肝膽相照的朋友……
說什麼愛國,愛民;說什麼忠誠,熱血,都是在往自己臉上抹粉。在那個時代。耳聞目睹的都是讓人感到鬱悶、屈辱的情景,而他所做的一切,其實都來自於最本能的召喚。也只有最本能的,才是最真實的。
說教太空虛,誇張也不實際,他自信成不什麼「高大全」,也不想受那些死板的約束。現實將他拋在那個激盪的年代,拋在民族存亡的岔道口上,他也就只能憑著自己的努力去奮鬥。去掙扎。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別人或許聽都沒聽過這句話,而陳文強看似在無私奉獻自己的智慧和體力的同時,在另一方面也為自己憧憬的美好生活創造著條件。完全拋棄自我,完全本著崇高偉大的思想投身於時代大潮之中,陳文強做不到,人都有七情六慾,想必也只有聖人才能做到。
正因為有七情六慾。時間也不知不覺地改變著陳文強。他殺過人,也看到不少人在他身邊死掉。看到無數人在悲慘死地生活,艱難地求生……
冷酷、無情,殺人連眼睛都不帶眨的,這是陳文強;陰險、狡猾,在夾縫中遊走自如,這是陳文強;辛苦、勞累。為了在意的人能吃飽吃好勞心費力,這也是陳文強;謹慎、小心,儘量使自己和同伴安全,這更是陳文強……
說到底,陳文強沒有真正的革命者那種捨己為國的品質。沒有為了理想一擲頭顱輕的精神,只是憑著所掌握的知識成為了革命的大金主,憑著對歷史的個人見識在時代大潮中不想隨波逐流。
……………
廣州將軍誠勛被刺,萬寧起義蔓延,瓊崖兵備道劉永滇陣亡,巡防營倉惶撤退、已失戰心。
這一切都迫使滿清朝廷和廣東官府要採取行動,制止事態的進一步惡化。誠勛被殺,清廷震驚,急命廣州滿洲副都統孚琦暫署,並令其與水師提督李准共同處置瓊州暴動。
其時旗兵已不堪戰,孚琦又偷惰,剿滅亂匪的主力自然是李準的巡防營。李准不敢怠慢,急調五營兵馬乘船越海駐瓊崖(海口),又率四艘艦船趕赴崖州。因為李准有些奇怪,瓊南幾乎皆被亂匪所攻,唯崖州無恙。再者,他還有一個從崖州運兵,南北夾擊亂匪的設想。
甫至崖州,李准便正好看到了一派忙碌景象。兩艘英船停於港口,駁船來來往往,正向碼頭上卸貨。而商團的人馬持槍荷彈,在碼頭上戒備,乘著小火輪在海上巡邏。
登陸上岸,李准看著碼頭上一個個木條箱頗感疑惑,也有些凜懼,難道亂匪與陳文強已經勾連,是從這裡接受的糧彈援助。
時間不大,陳文強陰沉著臉趕到碼頭,身邊護衛精悍,與其說是迎接,倒不如說是有興師問罪的跡象。
「陳大人,何時回的崖州?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全在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