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天氣炎熱,令狐莞爾昨晚就沒洗澡,還出了一身的汗,身上自然不會好受,奈何沒帶換洗的衣服,這可把他愁死了,畢竟現在也算是個體面人,總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衣服在身上一穿就是一整年吧。
高老漢也看出了令狐莞爾尷尬,給他拿來了白布褂、白大褲衩、老布鞋,而他自己就在屋裡早早的睡下了,年紀大了,沒什麼火氣也不覺的熱。
令狐莞爾自然也是不客氣,解下絲製腰帶,脫去薄綢衣裳中單白紗,取下五色的白玉發冠,當即赤身裸體大大方方的站在院中,沒有侍女,沒有澡盆,沒有薰香,沒有鮮花汁子,那就這樣吧。清涼的井水兜頭蓋臉的澆下來,粗硬的老麻布毛巾在身上一搓那叫個舒服,洗漱乾淨,穿著布褂、褲衩、布鞋,手裡拿著老蒲扇,在門檻上一坐,還挺接地氣。只是……自己換下來的衣服那裡去了?難不成是……
農家晚上無事,沒有個吟詩作畫,喝酒下棋的賞心樂事,就只能是悶頭睡覺。在院中地上潑點水,蓆子往上面一鋪就能湊合對付了。
姓高的小丫頭進進出出好幾回,把令狐莞爾衣裳洗乾淨都晾在院子裡。剛才洗澡的時候光顧感概了,也沒察覺這丫頭什麼時候來拿的衣服,這……
夜晚習慣了歌舞昇平,美酒美女,現在如此冷清無趣,令狐莞爾心裡很不自在,看著丫頭進進出出的,難免暗自嘀咕,小姑娘長的還算水靈可愛,只是穿的太多,裹的太緊了,也不說露個香肩,露個粉胸什麼的。殊不知襠下世風如此,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才能半露玉肩半露胸,舞女、歌女、女支女為了迎合取悅觀眾也是可以的,唯獨農家女孩那是決計不被允許這麼做的。
令狐莞爾裝作很老成的打趣道:「小丫頭,今年打多大啦?」
「十……十七了。」高丫頭羞澀的道。
「都十七了呀,不小了,許婆家嗎?」
「沒……沒呢。」可以聽得出,這小丫頭說話都在顫抖,很是羞臊。
「那可要抓緊了呀。」比起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令狐莞爾也算是地地道道的「過來人」,說起話來很有「水平」。
小丫頭羞的無地自容,一溜煙的就小跑回屋子裡。
令狐莞爾躺在草蓆上,雙眼微閉,翹起二郎腿,輕搖著蒲扇裝神仙,只是思緒很不平靜。就在此時,一陣疾風從土城牆那頭飄了過來,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在黑暗中穿行著,一身的夜行衣,還蒙著面,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身裝扮,想想都有問題呀。令狐莞爾騰地坐了起來,心說你小子還真上道啊,老子正琢磨著怎麼找個傻瓜呢,你這二十兩銀子就主動送上門來,這要是不攥在手裡就太對不起你了。
放下老蒲扇,令狐莞爾慢慢站起身來,躡手躡腳的一躍而起,蹲在高老伯家的房頂上,躬著身,儘可能壓低身子,右手趴在瓦片上,目光警惕的向前掃視。這人的身手明顯要比先前的嶺南三俠要靠譜多了,警惕性也不差,所以令狐莞爾要極力隱藏自己。在東瀛的時候令狐莞爾就和美智子還有正太郎他們研究過這隱遁之術,藉助陰影、環境、色彩、偽裝、隱藏殺氣、消弭氣息、減緩呼吸心跳和脈搏,如此隱藏自己,伺機而動。
那黑影的腳步輕快,身法輕盈,在暗夜之中更是如魚得水很難被發現,奈何令狐莞爾六識過人,身手嘛……也還算是很不錯,區區你一個小毛賊又豈能逃出我的掌心。
令狐莞爾心裡就尋思著,捉賊拿髒,現在把這傢伙給綁了恐怕也沒理由,沒證據,或許人家真就是路過的呢?
遠遠的尾行了一會,就見那黑衣人落在一大戶人家的院子裡,翻過幾座院牆就在一扇鎖著的門前停了下來,很熟練的用鐵絲把鎖給打開,輕輕推門而入,接著裡面的油燈就亮了,僅僅亮了數息又被吹滅,隨后里面就傳來很輕微的「嘩啦啦」的響聲,就像是銀錠子被倒出來的聲響。
令狐莞爾也看出來了,這應該是誰家的賬房所在,裡面會有些日常用度的銀兩,但數額不會太大,而家裡的金庫一般都窖藏在地下,這你不踩點個一年半載根本就查不到,就算查到了也搬不完啊。
片刻之後,那黑衣人鬼祟的從裡面出來,身上還背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令狐莞爾心說機會來了,人贓俱獲啊,你跑不掉了。
第244章 千里之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