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依舊,雨夜不休。
但哪怕長夜再怎樣難捱,也終會過去,雨水再怎麼冰冷,也會在黎明的曙光到來之時化作片片緋煙,逐漸消散。
不知不覺間,這場雨好像小了很多
陳夕正用雙手捂著顏楓小腹上的傷口,拼了命一般,像是在彌補那塊由自己造就的空缺。
加害者恐懼,受害者卻並不感到憤怒,甚至連疼痛都在寒冷的加持下變得不值一提。
顏楓只是伸手撫摸著陳夕的手背,笑著說道:
「明白了嗎?小夕我是愛你的啊我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你了啊你知不知」
「別說了!!!」
陳夕大聲吼道,淚水奪眶而出,哭的梨花帶雨:「我們現在就走!現在就回去醫院!我們一定來得及的,現在就走,快走好不好?快走我們快回去快回去」
少女的聲音從一開始的要求變成了懇求,最後成了卑微的乞討,面對她所珍愛的男人,面對她所傷害的男人。
可顏楓卻並不心急,他只是牽起了陳夕那隻染血的手掌,跟著將五根指頭都嵌進去,十指緊握,笑著說道:
「沒關係的我是不會有事的哦別害怕小夕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還要帶你一起回家呢對吧?」
血液染紅了衣衫,連帶著身下的雨水,伴著體力和意識一道滑落而下,逐漸消散在雨夜當中,剩下的只有一張越發蒼白的臉,和那些更加蒼白的語言。
顏楓又笑了,這次的笑帶著些許無可奈何的味道。
「你知道嗎?小夕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在另一個世界裡,我們成了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你一直在拼了命的想要得到我的愛,可我卻因為自己的自卑,讓你受了那麼多的傷,苦苦等待了那麼久」
「我夢見我們一起爬山,你為了我而掉下懸崖,儘管那是假的,但我還是原諒了你,我們也還是一起上了大學,一起加入社團,一起參加軍訓」
「我夢見我們度過了秋天,夢見我送給你的那條圍巾,夢見我們在風雪交加的夜晚彼此依偎,夢見我和你許下的婚禮」
「我夢見我愛你可那時的我想再說,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我真的真的夢見了好多好多」
顏楓說著,聲音越來越小,身體裡的力氣也在不斷消散,到最後,已分不清是在說些什麼了
可饒是如此,他卻也還要強撐著身子,用言語一遍遍訴說著心中的愛意,直到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再度響起。
「別說了!!!」
男人接下來的話語被陳夕打斷,她緊緊抓著對方的衣袖,無助的哭嚎道:「我們快走,好不好!?大叔,我求你了,小夕求你了,我們快點去醫院好不好」
顏楓卻只是淡然一笑,搖了搖頭。
身上的傷可以復原,那心裡的傷呢?
他們之中受了重傷的那個人明明不是他
所以他只是伸出手,帶著臉上蒼白的笑容,用那逐漸渙散的瞳孔看向眼前的少女,試圖將其刻印在自己的腦海中。
而陳夕卻只是哭,她也只能哭。
像極了當初的他。
沒了瘋狂的加持,少女身上的傷口也變得越發疼痛起來,無力的身子緩緩癱軟下去,小腦袋也跟著頂在男人的胸口,她已知曉了一切,便不再暴戾,相反,現在的她滿腦子就只是一件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大叔對不起」
「沒關係」顏楓伸手摸了摸陳夕的腦袋,笑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是我最愛的小夕,我又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顏楓選擇了包容與原諒,可陳夕卻沒有那樣。
她只是用卑微到極致的語氣,一遍遍重複著相同的話語: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顏楓沒有回答她的道歉,只是伸出雙臂,用力抱緊面前的少女。
懷中的溫度,好像有了一些溫熱的跡象
眼前的世界好像變得黑暗了許多
耳邊的雨聲漸漸地,聽不到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