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楓哭了很久。
身為男人的尊嚴讓他不想在陳夕面前暴露那一份藏匿已久的悲傷,可身軀與心靈卻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得知執念無望,所謂的信仰便會陷入混亂之中,揮出的刀子也會在空中不斷旋轉,旋轉,最後將刃指向自己,劃破血肉,刺入胸膛。
陳夕則從始至終都陪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掌,將身子依偎過去,用自己那瘦弱的身軀為對方驅散這冷夜中的苦寒。
「小夕」顏楓嘴唇顫抖著,緩緩說道:「其實我一直都在後悔,為什麼那個時候的我什麼都做不到,我真的很懦弱,那天我甚至都沒有衝上去和他們拼命的勇氣,就只能那樣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
陳夕伸手拂過男人的臉龐,用衣袖拭去對方的淚水,安慰道:
「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會怪罪一個十歲的孩子」
「可我」顏楓死死的咬著嘴唇,無聲泣淚,可流下的水滴卻更多了些:「可我可我為什麼會那麼害怕為什麼為什麼什麼都做不到為什麼什麼都沒有做」
身旁的陳夕並未多說什麼,而是伸出雙臂,擁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大叔你聽我說那不是你的錯,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你沒有錯沒有錯錯的是他們是那些已經死掉了的白家人們,他們已經得到了自己應有的報應,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已經結束了」
顏楓默然,靜靜地站在原地,聽著對方的話語,儘管陳夕的聲音從未停歇,他卻依舊沒能聽得進去。
一陣看不見的微風吹過,最後剩下的白灰也隨之消散,一場所謂的火甚至都未曾燃燒便已消失殆盡。
故事的結尾是慘澹的,男主角也只是站在世界的盡頭,找遍腦海,卻只發現了一句話。
「我甚至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陳夕沉默了。
她不知道要繼續用什麼樣的話語來勸說,因為哪怕她都未曾見過母親的最後一面。
距離上一次見到母親大概已經是幾年前了吧
她快記不清了
可恰好此時,暗淡的夜空中划過一抹冷白。
那是流星,轉瞬即逝,沒有人會在意,也沒有人想在意。
但它的的確確的落了下下來,到了少女的嘴邊,化作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語。
亦或是一個問詢。
「大叔你知道我媽媽她是怎麼離世的嗎?」
「車禍」顏楓低頭,只從口中擠出了無比慘澹的兩個字,跟著用那細若遊絲一般的聲音緩緩講述道:「是陸總告訴我的那是一次意外,就在盤山公路上,車輛撞破了護欄,姐姐她走了,什麼都沒剩下」
陳夕無言,只是眉頭緊皺。
一個不可能的可能浮現腦海,但她不敢相信,於是乎,她便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大叔我媽媽的遺體找到了嗎?」
顏楓搖頭。
「盤山公路下方是懸崖那個位置落石很多,搜救隊沒辦法哪怕是現在都不行」
陳夕皺眉。
但她不敢繼續觸碰這個問題。
眼前的男人是她經過了無數苦難才得到的,是她的全世界,無論如何都不能再一次失去
少女看了一眼顏楓那流著淚水的眼角,咬了咬牙。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失去
第二天。
計劃被打斷,但事實帶來的衝擊過於強大,顏楓直到回到傑克的家都未曾緩和過來,只是木訥的看著對方,露出了一個慘澹的笑意。
而他身旁的陳夕則二話不說,為其鞠了一躬。
「您這是做什麼!?」傑克連忙上前攙扶,口中疑惑道:「陸先生對我很好,陳小姐,無論你們需要什麼都只要和我說一聲就可以的,完全不用這樣。」
可陳夕卻只是搖了搖頭,用那並不流利的英語單詞拼湊道:
「我很抱歉,傑克,我那樣對你,之前,為你和你的家人帶來了麻煩,我很抱歉。」
聽了這話,傑克也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莞爾一笑,接著道:「看來陳小姐您果真和陸先生說的一樣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