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漸走出巷口,在街邊柳樹下停住。
晚風有些濕膩,天上明月露出半臉,雲影浮動,亂糟糟的。
他緩緩舒了口氣,然後才又抬步朝街頭走去。
紫緗見著他走後才走入巷,見長纓正在拂臂上的落花,問道:「杜漸怎麼臉色沉沉的?」
長纓笑了下,抬頭:「他也犯不著對我捧著敬著。」
話雖怪怪的,但紫緗想想也是,也就不說了。只道:「現在我們去哪兒?」
長纓默了下,說道:「都回府吧。我有要緊的事情說。」
打了個哨聲出去,大夥就齊齊露了面。
一刻鐘後回到知州府,長纓先著紫緗去把門,而後與眾人道:「現在情況不太妙,程嘯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昨兒夜裡他找杜漸就是為了這件事。」
眾人背脊立時挺起。
「程嘯知道了我的身世,於是有恃無恐,以至於不遮不掩地抬出了方桐的屍體,並且編造了那麼一個鱉腳的理由。
「他把這事告訴了杜漸,不管杜漸是不是與我暗中有往來,這個消息最終都會傳到我耳里。
「對於他來說,只要讓我知道我的身世已經泄露,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他就是想通過這個讓我知難而退,讓我停止參與。因為他知道一旦我在湖州的消息傳到京師,凌淵一定不會放過我。」
少擎站起來:「可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你們當初出京的時候是秀秀掩護的,除了榮二叔之外沒有人知道,就連我當初也差點因為找不到人而要鎩羽而歸。
「再說京師那邊我已經讓我哥在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都打點過,絕不可能會有人知道你在這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長纓無法跟他細說程嘯打聽她的經過,扶桌道,「眼下他怎麼知道的,這點倒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挑釁我,他想拿我的身世來逼退我。」
「這個老不死的!」黃績拍起了桌子,「這麼狡猾,合著是忘了這條老命還是咱們給撿回來的?!」
周梁也很氣忿,怎麼會不氣呢?最無語的把柄被程嘯給拿住了,而且他們還對此都沒有辦法!
「現在怎麼辦?」少擎臉色都開始發青,一雙劍眉幾乎是倒豎在瑞鳳眼上方。
長纓道:「按理說權衡利弊,這個時候就該打退堂鼓往後撤了。可是程嘯越是如此張狂,我卻越是覺得他透著急躁。
「上次黑衣人劫持他的事情不可能對他沒有影響,不管他是打算毀滅證據還是轉移證據,都肯定會有許多動作,就比如,你們今夜查到的官銀。」
幾個人互望著,黃績道:「那批官銀若確定與他有關,那就是他的死穴了!」
「未必。」周梁瞧了他一眼,「你忘了還有那本賬本?他的秘密肯定不只這一處!」
長纓望著他們:「不管怎麼說,我並沒有打算認慫。
「首先我們需要確定這批銀子跟程嘯究竟有無關係。
「鎮海幫在漕運上有勢力,而且近來還接下了兩條船的生意,我推測,程嘯既是幫東宮做事,那麼很有可能這批官銀是自朝廷發出,在湖州,甚至是長興打了個轉兒,又回去了京師,只不過是皇上手裡的銀子變成了太子的銀子。
「而他手上的賬本,則很可能是關乎這些銀子的賬目——當然,或者還有別的用處。
「雖然我目前卻不明白程嘯為什麼要留下這麼個賬本,而不曾毀去?這究竟是羅源或太子的授意,還是他自己的意思?
「以及鎮海幫跟東瀛人之間有什麼勾結?但是所有種種,都說明一件事,程嘯手裡這本賬本,的確是很要命的一本賬。」
黃績愣了下:「那頭兒是想徹底把程嘯這一鍋給端了?」
「必須端!」長纓接來紫緗端進來的杯子,手指撫著杯沿道:「程嘯既然要要挾我,那我當然不能乖乖受他挾制。不想被挾制的辦法除去退回湖州,還有一個辦法,自然就是端了他!」
眾人心口一盪,耷下去的肩膀重又提了起來。
「想必你們已經聽明白了,」她道,「程嘯的罪狀擺在那裡,他有多心虛,我們翻盤的機會就有多大。
「他既然要對付我,那麼到了眼下這步,我也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