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吉爾伯特,伯明罕街不挑生意且完全無下限的小型幫派代理人,海外貿易投機者,野心家,遊說者……
這個男人被邀請進入陳宴的船隻內部,坐在甲板下三層的餐廳餐桌旁,面前是一份已經被吃的連菜葉都不剩的純菜漢堡,右手抱著一隻帶著溫度的木水杯,左手夾著的剛剛點著的煙正在冒出漂亮的暗淡紅光。燃武閣 www.ranwuge.cc
陳宴坐在他對面,用食指輕且慢的敲擊著桌面,沒有打擾對方的安靜。
氣氛在沉默中並沒有變得尷尬,兩個男人似乎都很享受沉默之下的安靜。
陳宴的思緒在這樣的安靜中不知飄到了哪裡去。
事實上,在第一眼看到黎守誠的時候,陳宴想起了三叔。
黎守誠和三叔擁有著相似的氣質,都像是完全無害的鄰家大叔,說話時都比較平靜,甚至在沒有露出真面目時會令人感受到親近。
但本質上相差太多——黎守誠完全不像三叔那麼有耐心,且比三叔更加兇狠,在他面前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可能,他今晚來到此地僅僅是為了向陳宴展示兇狠和利用陳宴的價值來完成生意。
而三叔……
陳宴有些懷念三叔,是因為在三叔面前什麼事情都能說,三叔甚至會為他的每一個愚蠢的疑問做出解答,並為他提出最起碼看似合理的解決辦法。
三叔的壞是內在的,是不為人知的,是被隱藏很深的,在被三叔坑到之前完全不會感覺三叔是個壞種——大多數人在面對三叔時只能任其宰割,並在面對三叔時懷揣著感恩三叔的心。
想到這裡,陳宴又回想起了昨夜在動物園時那驚鴻一瞥——
他那時看到了三叔的臉,那是一張純粹的死人臉,陳宴曾經在上學的時候見過這樣的臉,那是在學校的解剖教學室里,浸泡著福馬林溶液的容器中,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就是那樣的臉色。
三叔成了動物園的導遊,三叔活了,但沒有完全活,而這個三叔又到底是曾經的哪一個三叔?
是在第一個雪夜的早晨和他一起進入動物園,後來被囚禁在清潔車上的三叔?(第115章清潔車)
還是作為以龍為名的白骸,被陳宴用歐嘎米的拜淚殺死的那個三叔?(第287章緋紅之血)
亦或是……
陳宴想不明白,因為發生在三叔身上的事情已經超越了他認知的極限。
而現在……
陳宴聯想到自己身上,發現事實荒謬的可怕——一個正常的亞裔在進入亞楠市之後,無論他先前的身份如何,大都通常就會被亞裔幫派打上標籤,按照正常情況來看,他理應以各種身份成為幫派的一名處於明處或是暗處的馬仔,被三叔這樣的幫派人士控制著一舉一動,為幫派的罪惡行徑做出最大程度的貢獻。
他曾竭力避免這種情況,並因此運氣等等各種原因成功了,他甚至殺了三叔,殺了這位理論上本該是他的奴隸主的傢伙。
在來到戴斯島上之後,他走上了一條曾經的他曾竭力避免的道路。
這一刻,時間仿佛回到了他剛剛來到亞楠市的時候。
是命運在作祟嗎?
可陳宴不相信命運,他只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各種客觀事物和關係進行了排列組合併產生影響的結果。
「漢堡不錯。」
托馬斯·吉爾伯特的話打斷了陳宴對過往的追溯。
接下來的話似乎讓他沒了興致,因為他把剩下大半截的菸頭按滅在了盤子裡。
「這邊的幫派做事和亞楠市不太一樣。」
男人緩慢的說著話,他背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淡藍色的眼睛注視著陳宴,平靜的眼神里看不出喜怒。
「黎叔和亞楠市的幫派不一樣。」
他再次強調了這件事。
「他是戴斯島的第一批移民,聽說原本是打算乘坐渡輪去亞楠的,但中途被海盜襲擊,被迫停靠在戴斯島……都是運氣,陳先生,都是……命運。」
似乎是為了回報陳宴今晚的招待,托馬斯·吉爾伯特的話比平常都要多一些。
「對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