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大軍從宣州出發了。
兩天後。
「國公,這個季節出兵難啊!」
「是啊!這天冷的不行,若是糧道被斷……」
大帳內,眾將七嘴八舌。
坐在上首的徐國公張楚茂身著玉白色的外裳,一頭烏髮打理的一絲不苟。雄壯的身軀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座小山。
他微微抬眸,輕哼一聲。
瞬間所有的聲音就消失了。
張楚茂把軍報輕輕擱在案几上,冷冷道:「陛下令我等出宣州,為的是把北遼的囂張氣焰打下去!畏冷懼寒,連女人都不如!那是狗!」
眾將束手而立。
帳內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
張楚茂淡淡的道:「都去巡營,出了岔子,老夫自會用軍法說話。」
「領命!」
甲衣摩擦碰撞的聲音漸漸遠去,帳內安靜了下來。
一直坐在身邊的幕僚賀尊撫須微笑,「也唯有國公這等威嚴才能壓制這些驕兵悍將。」
張楚茂默然良久,「此次各地調集的府兵參差不齊,不如邊軍。長安在想什麼?為何不檢點天下府兵,優勝劣汰!」
賀尊輕嘆,「國公,府兵制的根基便是授田,如今天下何處還有空餘的田地?沒了田地就沒了府兵。就算是點檢出了無數問題……可誰能解決?難道把別人手中的田地分給他們?國公,那些權貴的吃相太難看了。須知一家富貴不長久,天下富貴才是王道。」
他看著張楚茂,眼中有些期待之色。
張楚茂換了個話題,「宮中皇后最近的處境不大好,那個賤人魅惑陛下,該死!」
賀尊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逝,「國公乃是潁川楊氏的女婿,這便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陛下寵愛貴妃,卻不能把皇后如何,老夫以為可置之不理。至於貴妃,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
張楚茂頷首,「此次出兵要緊的是糧道,別處老夫都不擔心,陳州那邊卻不得不小心。馬賊、異族,誰若是出手,糧道頃刻間便會被截斷。你去陳州,督促各處護衛糧道。」
賀尊知曉這是對自己先前那番話的懲罰。
他起身,「是。」
……
「放箭!」
山腳下,數十軍士鬆手。
「壞了一張弓!」
一個軍士舉手,手中的粗陋長弓變形了。
南賀黑著臉,「換一把。」
邊上堆著十餘把報廢的土製長弓。
晚些,南賀回去尋楊玄。
「郎君呢?」
王老二蹲在後院門口笑,「郎君在練習禮儀。」
南賀乾咳一聲,隨即進去。
王老二在身後說道:「郎君要瘋,怡娘要殺人,不要進去。」
這話聲音很小。
楊玄正在練習坐姿。
「郎君,身體要微微後仰,如此才顯得威嚴。」
怡娘站在邊上教導。
可憐楊玄從小就是鄉下野孩子,這等禮儀哪裡學過?身體微微後仰,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怡娘,我真不會這個。」
換個人楊玄能把她扔出去,可這是怡娘啊!
拎著提籃,在那個血色長夜把他帶出去的怡娘。
怡娘腦門青筋直冒,雙手握拳,把手中的抹布捏的滴水。
「郎君要堅持,否則以後再學就晚了。」
但凡換個人,怡娘發誓能一掌把他打噴血,從此苦練禮儀。
「郎君!」
「出去!」
南賀剛出聲,眼前就有黑影閃動,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接。
呯!
那東西炸裂。
南賀滿臉污水,看著手中的抹布,木然道:「我有事求見郎君。」
「正好。」楊玄瞬間就起身,「怡娘,且等我議事回來再說。」
怡娘木然,等二人出去後,突然噗嗤笑了。
「當年多少人花錢請我教授禮儀都不得,郎君卻像是逃難般的,哈哈哈哈!」
她捧腹大笑。
章四娘在邊上也覺得好笑,就抿嘴。
怡娘笑夠了,拉著她進去。
「來,我教你禮儀。」
「站好。」
「走路上身莫要亂動。」
「怡娘。」
「嗯?」
「他們教我要亂動,動的越厲害越好,還說最好是抖動。」
「那些是蠢貨,下賤,忘掉。」
「哦!」
「等等!那等亂動的,等私下的時候你衝著郎君走。」
「哦!」
楊玄和南賀到了前院。
「郎君,咱們打造的長弓不行啊!」南賀苦笑道:「咱們沒有魚膠,沒有好的弓弦,沒有好的材料,弄出來長弓射不遠不說,準頭也不夠。」
楊玄也有些麻爪。
「馬賊還好說,那些部族更是兇悍,弓馬嫻熟,若是沒有弓箭,咱們很麻煩。」南賀很嚴肅的指出了目前敢死營的最大問題。
——沒有遠程兵器。
「哪裡有?」楊玄問道。
「州里。」南賀說道:「州里有庫存,另外州里也能打造。」
「我去打打秋風。」
楊玄當即帶著人出發。
……
「徐國公的大軍出動了,我陳州有一條糧道。馬賊、部族都是大威脅,上面令我陳州組織人馬,各處巡查,看護糧道。」
州廨,盧強把文書遞過去。
「糧道就該派兵保護,讓地方保護算是什麼事?」劉擎把文書直接丟在案几上,不滿的道。
盧強苦笑,「徐國公上疏,說是兵力太少,於是他便把看護糧道的重擔交給了地方。」
「特娘的!」劉擎不禁罵道:「這是戰陣,不是私人恩怨,就算是有再多的仇怨,再多的不滿,也得憋著,忍著。」
「那些貴人。」盧強笑了笑,扯動臉上的傷疤,看著分外猙獰,「但凡那些貴人的心中殘存一些大局,土地兼併也不會越演越烈。大唐衰弱了,卻肥了他們。」
「使君。」一個小吏進來,「太平縣縣令楊玄求見。」
「他怎麼來了?」劉擎訝然,「信使應當才將到太平縣吧。」
盧強笑道:「使君上次誇讚了他,年輕人怕是會得寸進尺,說不得會來求東西。」
第111章 唯有套路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