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的窗戶張寶同譯 2018913
「我姑媽馬上就要從樓上下來了,努特爾先生,」一位只有十五歲的自以為是的女孩說,「在這期間,你必須要容忍我。」
弗蘭頓·努特爾很想糾正她的話,覺得在她的姑媽到來之前,應該適當地恭維一下這位侄女。
私下裡,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懷疑正式拜訪一連串完全陌生的人是否會對他的神經治療有所幫助。
「我知道會怎樣,」當他準備搬到這個鄉村隱居地來住時,他的姐姐說,「你會埋葬在那裡,你面對的都是些陰間的幽靈,你的神經會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糟。我會給我認識的所有人寫介紹信,把你介紹給他們。在我的印象里,有些人還是很不錯的。」
弗蘭頓很想知道薩普頓夫人,從介紹信中他了解到這位女士住在尼斯區。
「你認識這裡的很多人嗎?」侄女沉默了片刻,朝他問道。
「我一個人都不認識。」弗蘭頓說。「你知道,我姐姐四年前住在這裡,在教區長那裡,她給我寫了介紹信,介紹了這裡的一些人。」
他最後一句話的語氣顯示出非常的遺憾。
「那麼,你對我姑媽幾乎一無所知?」自負的女孩繼續問道。
「只知道她的名字和地址,」回答者坦然地承認。他想知道薩普頓夫人是否已婚或是處在寡居狀態。因為房間的一個不可定義的東西似乎暗示著這裡有男性居住。
「她的悲劇發生在三年前,」女孩說,「那是從你姐姐那時開始的。」
「她的悲劇?」弗蘭頓問道,感覺在這個安寧平靜的鄉間怎麼會有悲劇發生?
侄女說,「你可能會感到奇怪,為什麼我們在十月的下午還會把窗子開得那麼大。」她指著一扇通向草坪的法國大窗戶。
弗蘭頓說,「這是一年中很暖和的季節,可這窗戶和悲劇有啥關係?」
「三年前的一天,她丈夫和她的兩個弟弟從這窗戶里出去,開始了一天的狩獵。可是,他們一去,再也沒有回來。當人們穿過一片沼澤地找到他們最喜歡去的那片射擊場邊時,並沒有發現他們三人,人們都說他們肯定是被那些危險的沼澤吞沒了。那是可怕的潮濕的夏天,你知道,在過去的幾年裡,那些安全的地方都突然地消失了。他們的屍體一直沒有被找到。這才是最讓人感到害怕的。」女孩那種自負的音調消失了,語句變得有些支吾起來。「可憐的姑媽總是認為他們總有一天會回來,他們和那隻和他們一起迷路的棕色小獵犬,像以前一樣走進那個窗戶。這就是為什麼每天晚上窗子一直要開到黃昏時分。可憐親愛的姑媽,她經常告訴我他們是怎樣出去的,她的丈夫胳膊上搭著白色的雨衣,她的弟弟羅尼唱著『伯蒂,你為什麼要拘束?』因為他總是取笑她,她說這讓她感覺有些緊張。你知道嗎,有時對這樣安寧平靜的夜晚,我幾乎有一種恐懼的感覺,他們都會從窗戶鑽進來。」
她顫抖了一下。當她的姑媽匆忙地出現在屋中、不停地為她下來晚了而道歉時,弗蘭頓感到了有一種解脫。
「我想,薇拉應該讓您覺得很有意思吧?」她說。
「她的確是很有趣。」弗蘭頓說。
「我希望你不會介意把窗戶打開著,」薩普頓太太輕快地說,「我丈夫和兄弟們打完獵後會直接回家,他們總是這樣。他們今天去沼澤地里打鷸了,所以他們會把屋裡的劣質地毯弄得一團糟,就像你們這些人一樣,不是嗎?」
她興致勃勃地聊起了打獵、鳥類的稀少和冬季里打野雞的情形。對弗蘭頓來說,這一切都是可怕的。他竭盡全力,但只是部分成功地把話題轉到了一個不那麼可怕的話題上,他意識到女主人的注意力並不在他的身上,她的目光總是從他身邊掠過,落到開著的窗子和外面的草坪上。這真是一個不幸的巧合,他本不該在這個悲慘的周年紀念日裡到訪這裡。
「醫生們要求我必須全面休息,不要精神激動,不要做任何劇烈的體育鍛煉,」弗蘭頓宣布著說,他帶著一種普遍的錯覺,完全陌生的人和偶然認識的人渴望了解疾病最細微的細節,以及患病的原因和治療方式,在飲食問題上,他們的意見也不太一致。
「不?」薩普頓女士說,但她的話語在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