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興三年,三月初一。
宜祭祀,祈福,酬神,出行,求財,忌上樑,蓋屋,入殮,赴任,詞訟……
整體來說,應該是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差的日子。
卯時三刻,天色已經開始漸漸的放亮。如果是盛夏,還會亮得更早一些,甚至初刻的時候就已經大亮了。
驃騎將軍斐潛將在將軍府正門大堂之中,召開集會。朝會那是天子的名詞,像是斐潛這樣的,叫做點卯,或是集會。
張遼頭頂兜鍪,站在武將隊列之中,仰著頭,看著前方。
驃騎將軍府衙大堂前的廣場,似乎經過了一番精心的修整。原本簡單斜坡平面,現在也雕刻上了花紋,原本光禿禿的廣場,現如今也在兩側立起了朱色華表,上面雕刻著活靈活現的走獸和飛鳥,似乎下一刻就會跳將下來,或是展翅欲飛。
青白石鋪墊的地面,雖然免不了有縫隙,但是條石和條石之間卻很平整,踩踏上去根本感覺不到其中的高低落差。
還有在大堂屋檐之下金銀交錯的修飾,那些閃著光華的琉璃和玉石,似乎都在展示著驃騎將軍治下的財力物力,向周邊的人炫耀著富庶。
從並北然後到隴右,再去了雪區,時隔許久才回到了長安的張遼,感覺就像是到了一個新地方一樣。
據說,一開始的時候驃騎將軍斐潛還不喜歡花這麼多的錢財去裝飾一個大堂廣場,結果龐統的一句話,就讓驃騎無言以為,然後默許了這一次的大規模修整。
龐統的原話並沒有人敢擅自外傳,但是大體上的意思倒是有隱隱提及,就是如果驃騎也和平常人一樣,那麼又何來驃騎?
呵呵……
這個龐士元。
不過這傢伙也沒有說錯就是了,畢竟現在的張遼,也覺得人和物,都應該有一些區分的,不可能萬事萬物都平等。
生在邊疆的漢人,要和生在長安雒陽的漢人平等麼?怎麼平等?
位於大漢境外的胡人蠻人,要和處於大漢境內的漢人平等麼?怎麼平等?
本身環境不一樣,要面對的事務也不同,無法平等。張遼覺得,不平等才是正常的,平等反而不正常,是一種扭曲的觀念,就像是要讓張遼不顧自己的兵卒,然後把糧草分給敵對的胡人一樣,簡直就是一種不可理喻的瘋狂。
回想起來,張遼少年遊歷的時候,也來過長安,但是當年的長安是一種死氣沉沉的模樣,城門之外永遠都有聚集著一些活不下去,然後在自家腦袋上插上了草標,賤賣生命的人,男的,女的,小的,老的,都有……
甚至每日都可以看到有人投了渭水,然後屍首鼓脹著,白得有些發亮的,裸露著被魚蝦啃咬得坑坑窪窪的肚皮手腳,晃晃悠悠順水而下。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也還是有士族子弟錦衣高歌,縱馬過五陵……
從那個時候張遼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不是平等的,也別去奢望平等那一天會降臨在自己頭上,他唯一能夠憑藉的,便是手中的槍,胯下的馬。
於是,張遼後來就從軍了。
不過之後的的事情,也遠遠的超出了張遼的預估,先是丁原帶著呂布和他一同南下,結果在雒陽左近親眼目睹了大漢朝堂最大的荒唐劇目,然後也親眼見到了並北西涼相互攻伐,長安動亂……
隨後便到了斐潛身旁。
時至今日。
雖然現在張遼已經是位列將軍,但是張遼絲毫不介意自己再獲得更高一級的將軍位,比如……
人,對於權力的攀爬,永不停止。
張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前面的徐晃。
之前徐晃還準備將張遼讓到最前面,不過張遼拒絕了。張遼是有向上的野心,但是也有控制野心的理智。一個人只有看清楚了腳下的路,才能走得更穩,就像是自己身後的這一位一樣……
趙雲趙子龍。
原以為自己在雪區的戰功就已經是十分的精彩光耀了,可是若是拿來和趙雲比一比,似乎又差了一些……
這傢伙,確實是厲害,此功簡直就能和太史慈那傢伙奇襲鄴城相媲美了!
對了,太史慈也依舊還在函谷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