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禮將那把鑰匙插入鎖孔時,看著眼前方向相反的1413號,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一邊轉動鑰匙一邊用心聆聽門內的動靜,當房門開啟一條縫隙後,一些細微的聲響從內傳來。
「蛐蛐蛐蛐」
一些分不清辨不明的聲音,順著門縫傳入耳中,聽起來如低聲訴說,又如某人抽泣。
房門被徐徐拉開,1413號內的布局與1414號幾乎完全一致,只不過隔著一堵牆,方向相反。
自玄關望去,裡面並非一片漆黑,房內雖沒有開燈,但卻又森白的亮光鋪滿客廳地面,隱約照亮著過道。
季禮拄著黑傘,眼中倒映著白光下的客廳,那裡似有人影搖動,但卻並未傳出腳步聲。
那細微的聲響,也正是來自於客廳死角。
如果按照1414號的布局來看,客廳的白光應該屬於開啟的電視機,聲音也該是它發出來的。
這一次,季禮進門後並未鎖門,並用黑傘抵在門邊,為自己留出了一條退路。
如果他的猜測成立,那麼1413號里就不再是1414號的詭異,而是實打實的危險。
有光的1413號,電視機里播放著什麼進門後可以完全聽清,隱隱約約是有一個聲音蒼老的人,正在低聲訴說著什麼。
它一邊說還一邊哭泣,在幽暗的房間裡聽之有些瘮人。
「挖挖你的心
挖挖你的肺
挖挖你的眼」
電視機里的聲音令人生疑,季禮停在門口沒敢貿然進入,尤其是那電視機中清晰的自述。
這個聲音的歲月感,明顯與1414號的獨居老鬼吻合,只是說出的話卻是如此怪異。
失去拐杖的季禮,單手扶著牆面沿著玄關而入,確保自己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這地板卻並非十分乾淨。
在幽暗裡,地板的真實顏色已經看不出來,但它的表面似乎有一層粘稠濕滑的液體,鞋底踩在上面會出現細微的粘連感。
由於電視機釋放的光芒不足,他無法低頭去仔細觀察那液體究竟是什麼,但隨著視角的開闊,他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場景。
1413的客廳與1414號一邊大,布局也完全一致,方向相反的場景中,死角的電視機里出現了一個跪在鏡頭前的佝僂人影。
那人白髮稀疏、皮膚極度鬆弛,披著一件毛毯,塌著肩膀跪在正前方,頭顱低垂著看不見全貌。
它雙手在鏡頭見不到的地方,正在賣力挖著什麼,隨著身體的顫動,頭髮與臉上的皮膚,正在一塊一塊地掉落。
「啪嗒!」
直到一顆圓形的東西從它的臉上滑落,季禮見到它的雙手出現在鏡頭裡,竟捧著一顆浸透鮮血的心臟。
而電視中的老鬼也終於抬起頭來,一張左眼脫落,臉皮老到掉渣的面容出現了,它裂開那張猩紅的大口,將挖出的心臟一口吞下。
詭異的是,當這顆心被吞下後,它那半禿的頭頂又開始生長出一縷縷濃密的黑髮,原本掉皮的臉上,也新添了細嫩的皮膚。
只不過它丟掉的左眼,還在流著噁心顏色的膿血,像是無法用這顆心來治癒。
獨居老鬼,就是這副模樣!
1414號中的獨居老鬼,竟然出現在了1413號的電視機中,以現在的線索怎麼都無法解釋。
而那獨居老鬼在吞掉心臟,抬起鬼臉貼在鏡頭前後,右眼開始直勾勾得發直,裡面似乎流轉著一種極端的渴求與貪婪。
季禮的呼吸突然凝滯,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電視機里的獨居老鬼正在用那恐怖的鬼眼盯上自己一樣。
果不其然。
電視裡的老鬼,突然裂開滿是血污的大口,森白牙縫裡流出涎液,「咯咯」一笑。
「你變成鬼後,我就又有養分了,咯咯。」
這句話聽得季禮背後一涼,他再也沒有絲毫猶豫,掉頭就要離開客廳。
這句話,信息量極大。
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因為老鬼說的「你」,只可能是季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