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月華如水。
小竹峰,望月台。
君問心盤膝而坐,有古琴置於膝上,他微閉著雙眼,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小師弟不是要突破嗎?為什麼像是準備彈琴的樣子?」
「不知道啊……也許是,彈著彈著就頓悟了!」
「連小師弟也要突破了呢,我都在玉清境第三層好多年了,還沒有頓悟!」
「你才幾年,師姐我都幾十年了……」
「……」
眾師姐圍在望月台周圍,仙衣飄渺,或坐或立,竊竊私語。
不僅在第三層苦苦掙扎的女弟子在場,事實上小竹峰眾人都來了,甚至水月大師都在附近,只是沒有現身。
她們都很好奇,君問心是否真的能夠說頓悟便頓悟。
陸雪琪立於山石上,風過,衣裙飄動,渺渺欲仙。
她凝眸看著望月台上的男子,這能夠吸引她注意之人,終歸不是普通的。
「叮!」
君問心的手終於動了,整個望月台瞬間安靜下來,甚至這片天地也似乎凝滯在這一刻。
音符的節奏開始緩慢的加快,她們的內心也隨之輕顫,直到音符終於連成一片,匯成一曲淒婉哀傷到令人心碎的樂章。
琴音是那麼的輕微,仿佛一陣清風吹來便可將其完全的吹散,但場中的每一個人卻都聽的那麼清晰,因為那琴音似乎不是在耳邊響起,而是從內心的最深處徐徐傳來,讓她們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音,唯恐將其打斷。
明媚的天,淒涼的風,一顆小樹苗悄然的展露頭角,打量著這個世界,它的出現承載了太多的欣喜,太多的希望,在溫暖之中,小草逐漸的長大,向世界炫耀著它的新生與朝氣,但風……依然淒涼,時不時的,它會在風中悄悄的發抖。
一天,天空之中忽然烏雲密布,漆黑的雲朵帶著一股沉重而恐怖的壓迫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終於,霹靂響起,猙獰的雷電切開了雲幕,大雨傾盆而下,狂風也肆虐著吹起,無情的摧殘著那顆稚嫩的小樹,災難般的打擊之中,它沒有倒下,而是依然傲然望天,挺立著自己的身體,任憑風如何呼嘯,雨如何無情,它都緊咬牙關,因為,它不可以倒下。
大家的心慢慢的揪緊,疼痛。
一夜風雨,它變得虛弱無比,但終究沒有倒下。
然而,它的災難遠沒有如此的結束,而是剛剛開始。它繼續緩慢的成長,直到有一天,更狂暴的暴風雨襲來,它依然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支撐起自己稚嫩的身體,絲毫不懼的承受著,抵抗著……
君問心的眼角微微有了濕意,但馬上又散去。
模糊的記憶之中,他看到了自己那模糊的幼年時代。
他看到那個只有三歲的自己死死的咬緊牙關,因用力太大,牙縫間甚至滲出絲絲的血液,表情是那麼的扭曲,身體顫抖的是那麼劇烈,因為那時自己忍受的是怎樣的一種痛苦,那種痛苦只有他一個人獨自承受,比用刀扎入身體要痛苦千倍,萬倍……
娘親……你是誰?現在又在哪裡?為什麼那時的我對你是那麼的依賴,而這兩個字又讓我內心這麼的溫暖,溫暖的好想哭。
而那時的自己,又為什麼會每天忍受一次那樣的痛苦?
我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往?
我是誰?
暴風雨不斷的襲來,一次又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狂暴。
每次,它都會變的奄奄一息,但每次,它又會倔強的站起,然後仰天狂笑,嘲笑老天永遠也別想奪去自己的生命。
那淒婉的琴聲起初讓她們內心重重的顫抖,然後逐漸的變成一把把鋒利的尖刀,狠狠的刺入她們的內心深處,讓她們痛徹心扉,就連靈魂也痛的劇烈戰慄。
她們感受的到那種絕望的痛苦,和那個稚嫩心靈里永不放棄的執念,心,顫抖的越來越強烈。
那種痛苦,她們自問絕對沒有辦法去承受,她們更願意選擇在那錐心的折磨之中死去,以求解脫,但那個稚嫩的生靈卻一次又一次的扛了下來,然後頑強的活著。
黑暗與寂靜之中,他痛苦的堅持著,直到一年……兩年……十年……百年。
痛苦終於有了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