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晨鐘,沉沉暮鼓,須彌山沐浴在縹緲雲氣之中,從初升的旭ri到傍晚的殘霞,天際風雲變幻,白雲蒼狗滾滾而過,時光終究不曾為任何人而停留。
天音寺雄偉壯麗,雄峙於須彌山上,仿佛一位慈悲的巨人望著世間,無數的凡人在清晨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對著佛廟殿堂里的神像頂禮膜拜,訴說著自己或喜或悲的心愿,企求著神明保佑。千萬人來了、匯聚,萬千人散了、離別,一ri復一ri,從來不曾改變,聚聚散散般的歲月。只有那廟中神佛金身神像,殿堂前不滅明燈,裊裊煙火,看盡了世事滄桑。
鬼厲,又或是當年的張小凡,再一次進入普智神僧法身遺體所在的那間小屋,又過去了一ri一夜,在這中間,那個小屋之中沒有絲毫的動靜。普泓上人間中曾經到過屋外小庭院中,駐足良久之後,又在嘆息聲中離開。
只有法相自從鬼厲進入那個房間之後,他就一直站在屋外庭院之中,以出人意料之外的耐心守候著。
誰也不知道,法相為什麼要站在這裡,但是包括普泓上人在內,其他天音寺的僧人都沒有開口向他詢問,而法相也一直就這麼孤單而堅持的站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殘陽如血,映紅了西邊天際的晚霞,遠遠望去,雲彩的邊緣上似還有一層細細的金光,十分美麗。天地美景,其實本在身邊,只在你看與不看,有心與否的。
法相眺望遠方晚霞,怔怔出神,站了一ri夜的他,清秀的臉上似乎沒有絲毫的疲倦之意,反是清澈目光之中,閃爍著深邃智光。
『你在看什麼?』突然,一個聲音從他身邊響了起來,法相陡然一驚,從自己思cháo中醒來,卻見是普泓上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來到這個庭院裡,正站在自己身旁,微笑的望著自己。
法相合十答道:『回稟師父,弟子正眺望西天晚霞,忽有所悟,乃至出神,不知師父到來,怠慢了。』
普泓上人微笑道:『區區俗禮不必在意,倒不知你從那西天晚霞之中,所悟何來?』
法相微一沉吟,道:『弟子在此站立一ri一夜,夜觀繁星而ri見青天,至此刻繁華消退旭ri東沉,只殘留些許餘光照耀西天。不覺得心頭竟有悲傷,人生如此,光yin如此,天地萬物盡數如此,弟子一時竟不知生在這天地之間,如此渺小似滄海一粟,生有何意?』
普泓上人點頭道:『你果然有過人之智,徒兒。這天地萬物,皆有其本身命數所在,是以雖千變萬化,終有其不可違逆天命之道。你能從這ri升ri沉間領悟到這一層道理,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法相恭恭敬敬向普泓上人行了一禮,道:『多謝師父誇獎,弟子不敢當。只是弟子雖然稍有所悟,心頭之惑卻反而更多更大。弟子不解,既然天命已定,萬物終究凋謝,這無數世人忙碌一生,糾纏於人世恩怨情愛,卻是為何?我佛說普度眾生,眾生亦皆可渡化,但眾生卻未必願為我佛所渡,這又為何?難道佛說西天極樂世界,無怨無恨無情無yu,竟不能吸引這芸芸眾生麼?弟子愚昧,請師尊指點。』
說罷,法相低下頭去,合十念佛。
普泓上人注視法相許久,緩緩點頭,面上露出一絲笑容,卻沒有立刻回答,反是看向法相剛才所眺望之西天晚霞,注目片刻之後,道:『你剛才所看的,可是這西天晚霞?』
法相道:『是,弟子見這時光飛逝,旭ri西沉,光yin不在,心頭悲傷困惑,所以請問師父。』
普泓上人微笑道:『再過片刻,這殘陽就要完全落山了,到那個時候,便是連這晚霞,也是看不到的。』
法相微感困惑,不知普泓上人所言何意,只得應了一聲,道:『不錯。』
普泓上人淡淡看著西天天際,只見那殘陽緩緩落下,天空中越來越暗,暮sè漸臨,淡然道:『夕陽無情,挽留不得。但是明ri一早,你是否還能看到這初升之ri呢?』
法相身軀一震,心頭若有所動,一時竟不能言語,面上有思索之sè。
普泓上人回頭看著法相,面上淡淡一笑,再不言語。
天sè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終究完全落山,過不多時,只見一輪明月緩緩從東天升上,月華如水,耀耀清輝,灑向人間。
夜幕中,
第八章 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