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首簫曲,嗚嗚咽咽地在耳邊迴蕩了許久,愁腸百結,似乎是在安慰死者的靈魂。沒有經歷過死亡的人,大約是體會不到其中的悲傷的。
喬葉躺在硬硬的床板上,睡不著。
身邊的娘親許是白日受的打擊刺激太大,這會兒累了,已經熟睡。
她坐起來,透過窗子看見圓圓的月亮還掛在那裡,月餅似的。第一個沒有月餅相伴的中秋節,第一次身處無人理解的困境,第一次找不到回家的路,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依靠——甚至,她需要用自己的肩膀撐起另一個女人頹唐無助的人生。
月光很涼,有一種朦朧中牽引著她的力量來襲,她受了蠱惑般披上衣服走出了屋子。石竹院裡向來冷清,聽娘說,下人們大都趨炎附勢,巴結前院的那些夫人小姐還來不及,根本沒有時間理會石竹院裡的雜務。今天因為凌相的吩咐,喬葉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丫鬟小廝。
石竹院很大,而且很荒涼,倒像是那種廢棄的荒野,不過是凌相圈了一塊荒地,把她們母女倆鎖起來罷了。只要她們母女還在這相府之中,那麼也就無損他仁義道德的好名聲。
走到小屋西邊的拐角處,喬葉驚訝萬分,原來這石竹院的名字不是白白來的,月下的荒地上,開滿了各色的石竹花,大片大片,好似是夢境般不真實。石竹的品種很多,現代時候最為令人熟悉的是香石竹,它還有個名字叫——康乃馨。可是,很奇怪,石竹花一般日開夜合,因此又被稱為「日暮草」,可是現在明明是午夜,它們卻開得如此繁盛,喬葉更加以為自己在做夢了。
喬葉喜歡石竹花,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不僅僅是喜歡那種重瓣的花朵,看起來不至於太單薄,她最喜歡的卻是石竹的秸稈,表面像是竹子般有節,更重要的是,如果石竹花朵已經凋謝,那秸稈卻仍能保持很長時間不變色、硬朗如初,不像其它的花那樣,要死的時候連花帶梗一同枯萎,非要顯得自己有多決絕似的。脆弱不屈的生命力——當她十三歲時,守在媽媽病床前許多個日夜,陪伴著她的,只有窗台上的石竹花,她看著它們,它們也在看她。
親切,熟悉的味道,將她整個環繞起來。喬葉索性走過去,坐在了大片的石竹花中間。抱著膝,很快便有些昏昏欲睡,花朵沒有威脅,不會傷害她,她覺得安全。
夜,很靜,靜得她能聽見這荒野之中除了她還有另外一個呼吸聲,不,不算呼吸,是粗聲的喘息,像是生命在做微弱的垂死掙扎。
喬葉迅即站起身來,四下張望著,豎起耳朵仔細地聽,循著那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花叢中穿行——
在接近園子後門的地方,終於看到了一身是血的男人。他的臉被黑色的發擋住,看不清面容,可是他胸口處的傷卻深得觸目驚心,紅色的血跡乾涸,粘在他的白玉袍上,一片血腥的狼藉。
喬葉嚇了一大跳,見他喘息得厲害,自然知道傷勢太重,摸了摸他的胸口,血仍舊在不停地往外流著,心知如果不趕緊止血,他怕是要一命嗚呼了。
小傷她處理過很多次,能很好地應付,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實在不得不慌。她皺眉將他臉上的頭髮拂開,讓他能夠呼吸順暢一些,接著小心地把他的衣服一點一點解開,因為有血,內衣黏在了傷口上,所以她每剝一寸,他的呼吸都要粗上幾分,身子也在不住地顫抖。
總算是把傷口上粘著的衣服都給弄下來了,她撕下自己棉裙的一角,小心地去擦他傷口周邊的血,許是弄疼了他,他原本無知覺的大手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很大,捏得她骨頭都要碎了,喬葉吃痛,抬眼看向他,道:「再忍忍就好。」
就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喬葉蹙眉,這個男人的眼睛好奇怪,居然泛著淡淡的紫色,不知道是月光的緣故,還是她的眼睛花了。
那男人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嘴唇慘白,看了她一眼,慢慢鬆開了手,略略垂下眼瞼望了望自己胸口的傷,又抬眼無力地開口道:「拿著。」嗓音低沉沙啞。
「什麼?」喬葉摸不著頭腦。
他的大手勉力抬起來,朝她伸過去。
喬葉本能地接住。
一枚小小的碧玉戒指。
「把碧玉取下來。」他又道,這下聲音更小了。
「哦。你別